腾之声,随着马蹄奔腾之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大地震感也是越来越强烈。
再等到整间屋子也随之轻微晃动之际,震耳欲聋的密集马蹄声又突然在某个瞬间尽数消失不见。
显然,何宇已经率着辽东铁骑来到了赵俊臣的房间院落之外,两百余铁骑几乎是同时停下。
“仅是通过这些马蹄声,就足以说明辽东铁骑的强大实力……
这还只是两百余辽东铁骑所闹出的声势,完全无法想象一万两千名辽东铁骑同时冲锋之际,又将是怎样的风云变色……
更无法想象,较之辽东铁骑还要更胜一筹的那几支建州女真精锐,又会是怎样的强大……
相较而言,我当初在陕甘三边所指挥的那几场战事,还真就只能算是比烂了……任重而道远啊!”
暗思之际,赵俊臣又听到房间外响起了脚步声,当即是抬头看去。
然后,赵俊臣就见到何宇已是领着史城、张世杰、以及几位亲兵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就像是传闻中一般,何宇相貌、身材皆是寻常,但他表情冷硬、目光深沉,举手抬足间的强大气势,令人过目难忘。
何宇走到房间门口处,突然间停下了脚步,但他并没有出声表达求见之意,只是就这样默默停在原地片刻,等到房间内所有人皆是把目光汇聚在他的身上之后,何宇就刻意用左脚迈进了房门。
随后,跟在何宇身后的史城、张世杰、以及几位亲兵,也皆是默契十足的纷纷抬起左脚迈进房门。
史城不久前曾是因为进门之际先迈左脚的缘故,被赵俊臣罚了十耳光,理由是赵俊臣本人命犯“左”、“足”二字,所有人与赵俊臣相见之际都应该用右脚迈进房门,否则就是诅咒赵俊臣。
而此时,何宇与麾下部将皆是刻意选择用左脚迈进房门,这显然也是一种无声挑衅。
见到这一幕,许庆彦与姜泉二人皆是忍不住面色一变。
但赵俊臣同样是一位能屈能伸的“好汉”,只装作没有看见这一幕,好似也根本没有发现何宇未经通报就自行进入房间的事情。
赵俊臣只是轻轻抬手,道:“何总兵来了,快请坐下谈话……只可惜本阁前段时间生了重病,体力心神皆是不支,无法亲自出面相迎。”
说话之际,赵俊臣面色红润、气息充沛,一点都不像是重病未愈的模样,但他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何宇落座之后,也装作是自己完全无法看穿赵俊臣的谎言,拱手道:“听闻赵阁臣您生了重病,卑职立刻就赶来探望,还带来了一根上好的辽东山参……赵阁臣乃是国之柱臣,一定要注意身体、尽早痊愈。”
赵俊臣摇头轻叹,道:“本阁也想尽早治愈,但本阁这一次恐怕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病啊!”
何宇目光一闪,问道:“哦?却不知赵阁臣的心病缘于何处?”
“本阁的心病……当然是缘于辽东镇!”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在场众人又皆是面色一变。
何宇却是表情不变,只是问道:“辽东镇乃是朝廷的边防柱石,多年以来立下汗马功劳无数,却不知为何会成为赵阁臣的心病?”
赵俊臣悠悠道:“本阁一向是负责朝廷财政收支,也一直努力为朝廷开源节流,现在建州女真已经向朝廷纳贡称臣,东北边疆随之战火停歇,辽东镇的军资耗费却是迟迟无法削减,让朝廷国库难以维持,更还让辽东百姓无辜受难……本阁自然就会生出心病。”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目光与何宇对视,问道:“却不知,何总兵是否有办法为本阁治愈心病?”
何宇依然是面无表情,道:“要让赵阁臣失望了,卑职不懂医术,自然是没有手段为赵阁臣治病!”
说到这里,何宇的语气突然变得格外认真严肃,目光与赵俊臣对视之际也是毫无退让之意,又说道:“赵阁臣,卑职也知道,朝廷中枢一直都想要削减辽东镇的钱粮,更还清楚朝廷中枢的衮衮诸公对于辽东镇的看法,认为辽东镇养寇自重、尾大不掉……
关于尾大不掉这一点,卑职不予置评,但关于养寇自重这一点,卑职却要坚决否认,也许七八十年前,辽东镇确实是存在养寇自重的嫌疑,但目前局势早已是时过境迁了!现在的建州女真,已然成为了我大明朝的真正心腹大患,辽东镇即使是全力以赴,也深感力不从心。
早在几十年前,建州女真就号称是‘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那时候他们虽然也是侵略成性、如狼似虎,但终究是规模太小、兵力不足,最多也就是侵入大明疆土劫掠财富,但并没有夺城灭国的实力!
然而,自从那位玄烨大汗上位之后,这些年来建州女真看似是老实了一些,但一直都在积蓄实力、鼓励生育,人丁大为增涨,又一直利用境外的艰苦环境磨练心性,以保持建州女真的坚韧与侵略性!
时至今日,建州女真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数量已经逼近五万之众!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那若是有五支兵员满万的建州女真大军呢?再加上那些为虎作伥的蒙古左翼、朝鲜人、以及汉人叛徒,建州女真的实际兵力恐怕已经超过了辽东镇!
赵阁臣,关于建州女真此次的纳贡称臣,究竟有没有诚意这一点,卑职不做评断,那是你们朝廷中枢衮衮诸公应该考虑的事情,但卑职却是知道,现在的建州女真绝对拥有颠覆大明的实力!这般情况下,若是由赵阁臣您来负责镇守东北边疆,您难道就敢削减边军开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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