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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天开始,兴州粮价会提升三倍!”
闻言之后,不仅是吕文升当场吓了一跳,在场众人也纷纷是面色大变。
甚至就连兴州境内另外两大缙绅家族的家主也是深感意外。
“三倍?不是说好了暂时只提升三成粮价,先试探一下反应吗?”
刘家家主刘家河当即是忍不住提出了质疑。
“对啊,一口气提升三倍,也太多了!”
宋家家主宋嵩公也收敛了笑意,皱起了眉头,表情间闪过了不满之意。
很显然,刘、宋、李三大家族的最初计划,是暂时先提升三成粮价、试探一下赵俊臣的反应——这个提升幅度就已经很高了——谁曾想李慈竟是毫无预兆的临时篡改了这个数字,直接把“三成”改成了“三倍”。
这般惊人的提升幅度,简直是胆大包天、唯恐天下不乱!
“就是三倍!”李慈依然是态度笃定:“经过上一场民乱之后,兴州百姓早就全部变成穷鬼了,也榨不出更多油水,但咱们这一次提升粮价,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再次引发民怨,让百姓们随时会再次暴动!一方面是逼着那位赵阁臣低头服软,另一方面也给他留个台阶下!只要赵阁臣愿意尽快离开兴州,不再干预兴州的事情,咱们就立刻恢复粮价平息民怨,把稳定粮价的功劳送给他!”
“但……三倍实在是太狠了,恐怕立刻就会饿死人啊!本官身为兴州父母官,到时候也是难辞其咎啊……”吕文升依然是犹豫不定。
李慈冷哼道:“饿死几个百姓而已,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凭咱们的控制力,很容易就可以遮掩此事!而现今的当务之急,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逼着那位赵阁臣尽快离开兴州、返回京城!难道大家还没有看清局势吗?兴州的这场民乱,本质上并不算什么大事,但这场民乱的最终定性,则是关系到了农务改革新政的存废,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讲话之际,李慈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他的眼神冷肃狠戾,态度也是极为坚定,一时间就连宋嵩公与刘家河二人也皆是移开了目光,不再与他对视。
李慈冷笑着继续说道:“也就是说,那位赵阁臣之所以是匆匆赶到兴州,还准备在兴州境内滞留一段时间,就是想要彻底控制兴州局势、为兴州的这场民变进行盖棺定论,澄清农务改革新政的种种争议,把所有责任皆是推到咱们这些人身上!这样一来,再等他返回朝廷中枢之后,就有底气、也有胜算继续推行农务改革新政了!
为了实现这般意图,赵俊臣一定会把兴州搅得天翻地覆,咱们所有人皆是无法独善其身!所以咱们就一定要向赵俊臣展现强硬态度,让他明白咱们是硬骨头,自己在短期内讨不到任何好处,甚至还会引发更大麻烦、拖延更久时间!
唯有如此,赵俊臣才会知难而退,选择不再在兴州境内浪费时间,而是尽快返回京城、与庙堂中枢的那些大人物进行争辩,通过党争与朝议的方式维护农务改革新政,到时候朝野各方的争议焦点就转向了庙堂中枢,兴州不再是处于风口浪尖,咱们也才可以安然无事!”
说到这里,李慈声音更大,掷地有声的总结道:“总而言之,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赵俊臣一定会与咱们为敌,已经没有退路了,做事就要做绝!唯有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咱们才可以争取到更多胜算……更何况,各位千万不要忘了咱们还有‘周党’的支持,也别忘了宋尚书许诺给咱们的那些好处!”
说完,李慈的目光转向了一位中年儒生身上。
这位中年儒生一直是安静坐在吕文升的身边,约有四五十岁,相貌俊雅、风度极佳,总是带着一丝亲善笑意,让人不由是心生好感。
注意到李慈的目光之后,这位中年儒生也是面现激赏、含笑点头道:“李家主所言很有道理,这般见识之深远、这般魄力之果决,即便是在京城之中也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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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中年儒生名叫宋启礼,乃是吏部尚书宋启文的胞弟,曾经也是朝廷高官,最高担任过江西布政使司,但三年前宋启文与宋启礼的父母先后离世,清流们抓住机会勐烈抨击他们兄弟二人不守孝道,在父母年老之际没有用心照料,在父母过世之际也没有陪伴病榻,宋启礼无奈之下只好主动献身挡灾,代表兄长与自己丁忧守孝三年,最近刚刚结束了守孝期,正在等待朝廷再次启用,顺便是为“周党”出谋划策、跑腿做事。
也就是说,宋启礼虽然还是一介白身,但他无疑是“周党”的核心成员,迟早会受到朝廷重用,也是“周党”近期以来躲在幕后操纵兴州局势的最高负责人。
像是宋启礼这样的大人物,他的态度自然是至关紧要。
随着宋启礼的表态支持,宴席上的众位兴州官员与缙绅皆是迅速转变了态度,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唯有宋家家主宋嵩公,忍不住心中泛起了一丝妒忌。
宋家认为自己家族也算是宋启文、宋启礼兄弟的远房亲戚,逢年过节之际更是重礼不断,宋启文、宋启礼兄弟二人虽然没有公开承认这家亲戚,但也从来没有拒绝重礼,还把几个贡生名额送给了兴州宋家。
谁曾想,当宋启礼亲自来到兴州境内主持局势之后,总是更为偏护李家家主李慈,毫无掩饰的屡次公开表达对李慈的赞赏之意,反而是对宋家之人态度冷澹,这种表现自然是宋家上下极不舒服,又是吃味、又是妒恨。
于是,宋嵩公忍不住再次提出了异议,道:“李家主的这些想法,固然是有些道理,但……若是最终适得其反、把赵阁臣逼急了对咱们下狠手又该怎么办?要知道,蓟镇总兵张肃现在已经改变了立场,开始支持赵俊臣了,一旦是蓟镇守军下场,咱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宋启礼扭头看了宋嵩公一眼,也注意到了宋嵩公的妒恨之意,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无奈。
但最终,宋启礼依然是对宋嵩公态度冷澹,缓缓道:“不必担心蓟镇守军下场,蓟镇乃是陛下的禁脔,若是蓟镇守军下场,就代表着陛下亲自出手,但以陛下的性子,这个时候只会隔岸观火,绝对不会把自己卷进这场风波之中……否则蓟镇守军早就开始接掌兴州局势了,根本不会拖到现在!
与此同时,也不必担心赵俊臣会狗急跳墙,我现在就给各位吃一颗定心丸,因为朝廷各方势力一直是争议不休,迟迟无法为兴州民变之事进行盖棺定论,所以……李和李阁老已经领旨受命,即将要亲自奔赴兴州境内调查民乱之事!有了李阁老的出面牵制,赵阁臣是绝对不敢狗急跳墙的!”
听到宋启礼的这一番话,兴州的众位官员与缙绅们皆是胆气大壮,纷纷是再无顾虑。
李和毕竟也是一位阁臣,虽然他的声势与政绩远远不及赵俊臣,但既然他与赵俊臣一样皆是内阁辅臣,那就应该差别不大吧?
至少也能牵制赵俊臣,让赵俊臣无法肆意妄为!
事实上,这种想法并不算错。
作为“周党”势力的两位阁臣之一,李和的庙堂地位仅次于周尚景,一向是性格低调、不露锋芒,经常会受人忽视,但多年以来一直是地位稳固、滴水不漏,几乎是从不犯错,而且他还是周尚景的至交好友,总是与周尚景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可谓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这种人绝对不好对付。
于是,在李慈的牵头鼓动、以及宋启礼的撑腰支持之下,兴州的众位官员与缙绅们终于下定了决心,纷纷是表态发言!
“既然宋先生也这样说,那咱们就这样干了!”
“从明天开始,兴州境内粮价大涨三倍,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除非是赵俊臣立刻离开兴州,不再寻咱们的麻烦,否则他就等着再来一场民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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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局势已定,所有人皆是赞同自己的提议,李家家主李慈不由是面现笑意。
但李慈的此时心情,却不是得意,也不是骄横,而是轻松!
李慈很清楚,刘、宋、李这三个缙绅家族,虽然在兴州境内只手遮天、根深蒂固,但也仅限于兴州境内罢了,赵俊臣乃是庙堂之中仅次于周尚景的权臣,根本就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赵俊臣把李家视为一只待宰肥鸡,其实就已经算是抬举了李家,若论双方实力相差之大,李家最多也就算是一只蚂蚱。
李慈很清楚,赵俊臣所忌惮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兴州三大缙绅,而是这三个缙绅家族所代表的整个缙绅阶层!
李慈还很清楚,在兴州三大缙绅家族之中,就以李家根基最浅、靠山最弱、民怨最深,李家近年来势力扩张最快,只是因为李慈牺牲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争取到了最大程度的靠山支持,若是赵俊臣下定决心与兴州缙绅为敌,李家就必然是首当其冲!
李慈还听说,赵俊臣从山海关境内遣返了大批的兴州流民,这些流民皆是来自于李家的势力范围,这个消息进一步加重了李慈的心中忧虑,让李慈卧立难安。
所以,李慈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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