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赵俊臣听到李和的这般规劝,不由是微微一愣,但还是摆出一副受教模样,点头道:“晚辈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但实际上,对于李和的这种说法,赵俊臣内心深处是不以为然的。
以自己的险恶处境,哪里还有放松享乐、莽撞冲动的余地与机会?
若是赵俊臣真把自己当作一个寻常年轻人,只做年轻人应该做的事情,不仅是无法拥有现在的权势地位,未来也不会有真正老朽的机会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赵俊臣心中的不以为然,李和表情认真的说道:“老夫的这些规劝之言,皆是发自真心,也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夫当然很清楚赵阁臣的处境与隐忧,也很清楚赵阁臣的如履薄冰、不敢懈怠,但这个世界上,许多东西就像是沙子一般,你越是紧握于手中,就越是流失更快,你若是稍稍松懈一些,反而是收获更多。
就以赵阁臣你自己为例,你自从踏入仕途之后,虽然是阻碍重重、危机四伏,但你总是可以逢凶化吉、转危为安,甚至是趁机占尽好处,从来都没有真正栽过大跟头……看似一帆风顺,却未必真是一件好事!只会让所有人皆是对你忌惮更深,愈发的防范于你、打压于你,有许多事情也唯有潮起潮落之际才能看得清楚!”
李和所讲的道理,大概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一套了。
这种道理不能说不正确,但把这种道理讲给赵俊臣听,却无疑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所以,赵俊臣表面上是一副深受触动的模样,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受教。
但受教之后,赵俊臣又再次问道:“不过,晚辈依然是对南京城近期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很感兴趣,你我双方在南京方面也有合作,理应是相互通报消息……毕竟,无论是任何情况下,懵懂无知都不是一件好事,李阁老你认为呢?”
看赵俊臣依然是这样的一本正经,李和终于是彻底失望,感觉自己与赵俊臣不可能再有深交了,但也不再有任何隐瞒,只是轻叹一声之后,就向赵俊臣详细解释了南京城内的近期变故。
“正如老夫刚才所言一般,朝廷中枢针对南京六部的收权计划,还算是进展顺利,原本所有人皆是以为南京局势很快就会告一段落……
但就在计划进行到最后一步之际,一项棘手难题突然间摆在了七皇子殿下的面前,这个难题也是周首辅他故意安排的,所以才会强迫七皇子亲自前往南京……而这项难题就是——南直隶境内的皇庄!”
说到这里,李和表情间闪过了一丝讥讽,继续说道:“自从永乐年间开始,我朝历代皇帝就不断增设皇庄,也就是由皇室直接经营的庄田,至今已经建有皇庄三百余处,主要集中于南直隶与北直隶境内,所有皇庄皆是由内廷所任命的皇庄太监负责管理。
而这些皇庄建成之后,自然是与各地的缙绅豪族产生了冲突,或是争夺佃农、或是争夺田地、或是争夺水源,可谓是愈演愈烈,但基本上每次冲突都是皇庄太监们占便宜、缙绅豪族们吃亏,管庄太监们倚仗权势、目中无人,皆是作恶多端、树敌无数……
而周首辅则是赶在七皇子抵达南京之前,就已经收集了大量的相关罪证,又暗中串联了大量受到皇庄欺压的缙绅豪族……再等到七皇子顺利稳定了南京局势、也顺利平息了各方怨气,正值声望最高之际,就鼓动南直隶境内的缙绅豪族们一同出面,向七皇子殿下申冤诉苦,大肆抨击皇庄之弊证,不仅是请求七皇子为他们主持公道、严惩南直隶境内的那些皇庄太监,更还希望七皇子殿下代表他们向陛下建言,削减裁撤南直隶境内的皇庄数量!”
赵俊臣轻轻点头,感叹道:“周首辅所准备的这项难题,确实是棘手至极!若是晚辈与七皇子换位而处,恐怕也将是左右为难、进退失据!一方是自己的权力基本盘与核心支持者,另一方则是朝野舆论、群情激愤,这般情况下无论是偏向任何一方,皆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李和也点头道:“对啊!这是咱们为官之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一向是竭力避免这种事情出现,因为这种事情任谁也无法面面俱到……而咱们的这位七皇子殿下在面对这项难题之际,则是选择了一种看似最为聪明、实则最为愚蠢的解决之策!”
说话间,李和表情间的讥讽之色愈发浓重,缓缓道:“那就是……和稀泥!”
赵俊臣也是面现讥讽,摇头叹息道:“确实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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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赵俊臣与李和二人这般评价之际,远在千里之外的南京城内,七皇子朱和坚也正在为自己的当初选择而后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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