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傻乞丐吗?现在简直就像是某个富家贵族的公子。
臧驭向店小二招招手,店小二立马跑过来,笑道:“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
店小二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乞丐搞不好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子弟,之前之所以当乞丐要不是为了掩人耳目,要不就是家族的试炼。
这样的人惹不起!
臧驭问道:“今年是永盛多少年?”
嗯?这位公子爷入戏太深连今年是哪一年都不知道吗?
“回公子,今年是永盛五十三年。”店小二恭敬的回答道
永盛五十三年。
距当年坠崖已过了约一年半,现在的他已经快十七岁了。
之前在打劫李大牙的时候,臧驭便从他的话中知晓了这里是江州府,在记忆中这里离臧家所在的沧州府相隔了近三百里地。
他可能是落入了山下的沧澜江,漂至下游后又流浪了一段时间才来到了这昌平郡江州府。
大难不死啊。
“小二,你可知平阳郡沧州府的臧家?”臧驭端起茶碗,小小抿了一口热茶。
“平阳郡沧州府?小的我见识少,这沧州府的事情倒还真没又听闻过。”店小二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但接着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到了店后,不一会儿便拉着一个中年男子回到了臧驭桌前。
“公子,我是这江州客栈的管事,您说的平阳郡沧州府我去过,这臧家我也知晓,只不过……”管事说着,面露为难之色。
“只不过什么?”臧驭抬头盯着管事的眼睛问道。
管事被这凌厉的目光刺的有些发憷,忙说道:
“只不过这臧家一年半前就不知被何人灭族了!”
“轰”的一声,臧驭身前茶桌猛地被掀翻,臧驭拎起管事的衣领将他提在了半空之中。
栈中其他人见状,纷纷看向了这里。
臧驭的眼神仿佛是要吃人。
“确有此事?”臧驭阴沉的声音犹如巨兽低吼,震得管事的心脏直颤。
“千真万确!我有一个亲家就家住沧州府,每年我都要随商队去探亲。而且全沧州府的人都知晓臧家被灭族一事。”管事颤声回道。
这公子莫非是臧家人?不对,臧家满门连带仆人门客在一夜间全被被杀,连臧家的少主也在灭族之夜前坠崖而亡了。
沧州府臧家应该无人了啊?
他是谁?
“一个人都没留下吗?”臧驭已有莫名的泪意袭来。
“当真是全死了,连他家的少家主都听说是坠下了山崖,尸骨无存。”管事颤声道。
臧驭拎着管事的手臂颤栗着缓缓垂下。
现在的他满脑都是嗡鸣之声,眼前是无边黑暗,身体正一头扎入无尽的深渊。胸膛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嘭”的一声破裂开来,留下一个正被狂风呼啸着穿透的空洞。
臧驭向后一跌坐到了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毫无知觉的,两行清泪从眼角肆意流出。
它拥有了臧驭的记忆,自然也拥有了对臧家的深厚感情。
那是一个很温暖的,很宠溺他的大家庭,那些美好的回忆可以说填补了臧驭前世无亲无故的孤单遗憾,让臧驭在重生后一度潜意识中认为他依然富有,因为它拥有一个家族的爱与关怀。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上一世孤身一人,这一世依旧孑然一身。
前世,臧驭已经受够了失去的感觉。
失去父母,失去朋友,失去信任,失去梦想,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一直在失去,连一条命都丢了送给了别人。
而他,又得到了什么?
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前世如此,今生亦是。
原来,这个世界依然真实无比,不会给他的幻想有任何立足之地。
臧驭重生后的打算就是弄到足够的路费后回到家族,依靠家族的财力和势力来恢复自己的修为,然后亲手向萧游和凤灵儿报仇。
而现在,臧驭如今终于意识到了他的想法有多么幼稚。
其实,他的命运早就被那个《异世少年游》的作者用几行字给定下了。
他不过是一本小说中话最少,死的最快,下场让人拍手称赞的反派,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那个主角而生的,而他只是书中一笔带过的几行字,是完成了让主角装逼打脸的剧情后就被扔到一边的龙套。
这个该死的世界不会给予反派任何的怜悯,他的下场在出场时就已盖棺定论,就像看小说时无论剧情如何发展读者都知道男主一定不会死,而惹了主角的反派一定会惨败在他的手下。
因为他是不值一提的人,所以他一家全族之死都不配在书中被提起。
但是!
但是,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的意义,人们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它。
小说里,臧渊死了。
现在,我是臧渊死了以后,拥有他身体的臧驭。
我是那本烂尾的书中一个未曾出现过的角色。
我臧驭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我又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理想与现实,残忍而又梦幻。命运是捉不住的影子,握不住的海沙。同样都是向死而生,到底是在已经写好的故事里甘做群演任由支配,还是不顾一切地前行与天命抗争?
答案显而易见。
臧驭低头用袖口抹去双颊上的泪痕,双眼通红地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