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姬元蹑手蹑脚的重新爬回床上。此刻已是丑时,她睡意全无,又继续看着窗外发呆。马厩里的马儿没有因她的小动作而惊醒。一匹马的屁股正对着这边,月色之下,感觉油光发亮的。姬元偏了偏脑袋,试着去发现另一匹马。
或许那匹马是趴在干草上睡着了。或许是因为身旁的马让它觉得安心,亦或是觉得她的主人可以保护它们。女孩漫无边际的想着。
就在这时,那匹看不见的马儿陡然从马厩中站立而起,紧接着,打了个响鼻。两匹马的鼻息变得粗重起来。听得出它们很是紧张。姬元被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惊慌之下,一只冰凉的小手忽然间捂住了她的口鼻。
姬元呜呜的奋力挣扎,惊出一身冷汗。这时,耳边传来阿季的声音。
“别动。外面有人。”
声音细弱蚊蝇,但她听得格外清晰。片刻后,姬元平静下来。阿季依旧没有松手,女孩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别说话。”
姬元点了点头。身子陡然被阿季抱起。阿季一点脚尖,二人便轻盈的跳下床去。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响声。随后,阿季蹲下身子将姬元放在地上。她指了指床下。姬元便听话的缓缓钻了进去。紧接着床上的衣物被阿季秋风扫落叶般的团在手中,一股脑的塞向女孩。
阿季一只手握着短剑,另一只手抚在姬元的肩头。他们将脑袋埋在衣物中,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除了马匹躁动不安的鼻息声,什么也听不见。姬元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方才钻入床底之时,似乎是粘到了什么。当触到黛眉上似棉絮般的东西时,她心中不禁一凛。
她最害怕蜘蛛了,居然糊了一脸的蜘蛛网。女孩心中焦虑,叫苦不迭。
此时,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姬元立时收敛了自己的小动作,抱紧面前的衣服。她看到门口的光影在动。可以笃定的是有人进入屋中。但为何那人走路时,没有声响。女孩不觉想起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吓得面色铁青。
不久后,从对面的马厩传来低沉的声音。
“吓死老子了。还以为被卫人发现了呢。”
“呵呵。估计是老大为了方便我等行事,这才留下马车。”
姬元甚是迷惑。这帮人如此的怕卫人,莫非是细作?她用手肘碰了碰阿季的肋下。少女揽在她肩头的手同时轻轻的捏了捏。二人竖起耳朵,继续偷听。
“哎!如今就我们哥三,要这马车何用?东城怕是弄不开了。”
“娘的!卫诩这家伙真是狠。一入城便将门主的布局全部打乱了。”
听到卫诩的名字,她们已经可以确认站在马厩旁说话的三人是晋军的细作。先前紧张的姬元,此时竟然兴奋起来。她冲着阿季笑了笑。
“哎!还能怎么样?事到如今,暂且先躲上几日。”
“是啊!走了。饿死老子了。”
随后,说话声渐渐远去。透过敞开的房门,姬元与阿季瞧见三个黑影走入了一侧的厨房。她们趴在床下等了许久,见厨房那边仍是没有动静。姬元小声的问道:
“姐姐!他们不是说饿了吗?我们搜查过厨房,里面什么都没有呀。”
阿季也很费解。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该走了。那三人武艺了得,若是与之交手,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取胜。”
女孩眼睛一亮,问道:
“姐姐是想去见诩大人?”
转念一想,有些不妥。
“可晋人还未攻城,我们若是去了,会被赶出城的。”
她午后睡得昏沉,自然没有听到城内的警钟。
“不会的。走吧。”
阿季也未多做解释,将行礼在床下藏好。随后,拎着短剑牵着姬元的手向屋后摸去。两人翻过院墙,朝着西边城市中央的方向一路小跑。
此刻,少司马府灯火通明。王诩与姬章围坐在火盆旁。姬章无精打采的喝着酒。王诩则忧心的望着门外的方向。
自正午士卒来报,在西城门外见过阿季后,王诩便焦虑起来。妻子终究是放不下他,又跟了过来。他命人在城西寻了半天也未找到阿季的踪影。不免担心起对方的安危。
随后,又有云梦的人来禀报,姬元也跟着过来了。姬章立时抓狂,也顾不得休息了。他将府内的侍卫全部派出,寻找姬元的下落。王诩担心姬兰忧心自己的妹妹。于是,在晋人合围之前,谎称找到了少公子便遣走了那报信之人。
由于事先做足了准备。等晋人填完壕沟,最快也要到后天才能发起总攻。眼下大司马陪着他一起熬夜,待到着消息。王诩有些担心老人的身体吃不消。于是劝道:
“旅途劳累,大司马还是先回后宅稍作歇息。卫诩一人守着便是。倘若有公子元的消息,我立时唤醒您老。”
姬章喝了爵温好的酒,发起牢骚来。
“哎!胡闹。这鬼丫头!哪儿里是来寻老夫的?分明就是来寻你卫诩的嘛。”
感觉这老头似乎是醋意大发。王诩顿了顿,说道:
“呃...我与少公子仅见过两面。有一次还将其关进柴房。她又岂会是来寻我的?必然是思念您老人家,这才不顾危险而来。”
姬章一听,瞬间来了精神,连连打趣王诩。
“是吗?哎呀。老夫就说嘛。你小子把我家兰儿迷得神魂颠倒。大的被你拐跑了,如今小的亦是跟过来了。这下可热闹啦。哈哈哈...”
“大司马莫要胡诌。有辱主公清誉。卫诩已有妻室,主公是君,卫诩是臣。不可乱了上下尊卑。”
“老夫看来,你小子很称兰儿的心意。那丫头对其他男子从不正眼去瞧。高傲的很,倒是见了你卫诩才更像个女子。”
一言不合就八卦。男人三句不离女人。
王诩甚是苦恼,敷衍的干笑了两声,继续看向门外。
“别看她现在这副模样。幼时也是个聒噪的丫头。哎!自其父母亡故后,性子也就变了。一个女子整日抛头露脸的,能把这个家撑起来,委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