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李月驰是不是那种喜欢拖堂的老师——不过既然是做家教,大概还是要把该讲完的题都讲完了,才方便下课。
那么就算拖延十分钟,距离九点四十还有十二分钟。唐蘅吸一口烟,这次没有那么难受了,他慢慢地吸着,耳边是人群的欢呼和起伏的吉他,那支西安乐队竟然唱起张悬的歌,但不是他最喜欢的那首。
当主唱第二次唱到“让你今夜都好眠”,唐蘅拨出今晚的第二通电话。还是九点二八分,还是无人接听。
唐蘅蹙起眉头,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手机攥紧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酒吧里的声音太嘈杂,吵得他心慌。也可能是因为他抽了烟,尼古丁进入身体,带来一些空泛的恍惚感。
唐蘅把烟含在唇间,拨出第三通电话。这时已经九点三十一分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还是他妈的没有人接?
不是交话费了吗?
不是九点半下课吗?
不是说好了今晚可以见面吗?
细雨绵绵,“长爱”的粉色霓虹招牌映在地面积水之中,分散开,变成一滩一滩晃动的粉色,好像世界都是这样流丽而模糊。
然后唐蘅看见一双帆布鞋把粉色踩碎。
他抬起头,李月驰正向他走来。
他穿白衬衫,牛仔裤,帆布鞋。双肩背包,没有打伞。
李月驰在唐蘅面前停下,走得太快了,呼吸有些急。
唐蘅还含着烟,愣怔地问:“你怎么不接电话?”
“……静音了,”李月驰从背包里取出手机,摁亮屏幕看了看,然后低声说,“对不起。”
唐蘅摇头,也看自己的手机,九点三十二分。
“今天提前下课了,”李月驰说,“八点一刻出来的,本来以为半点能到这儿。”
唐蘅觉得心跳渐渐慢下来,好像终于回归到正常的速率。
“那你迟到了两分钟。”
“嗯,”李月驰笑了一下,“这么着急?”
当然。当然着急了。
两分钟像两辈子那么长。
唐蘅回过神来,掏出兜里的黄果树:“给你抽。”
李月驰挑挑眉,接过了:“里面能抽吗?”
“能。”
“那就好。”
他话音刚落,忽然伸手抽走唐蘅的烟,塞进自己嘴里。
唐蘅愣愣地,见他两片薄唇含着自己含过的位置,眯起眼,深深地吸了一口。
唐蘅盯着他的脸,才发现他的头发是湿润的,白衬衫的领口也被雨水打湿了,布料似乎很厚,沉沉压着他的肩膀。这衬衫是唐蘅从没见过的款式,短袖,胸前两只方正的口袋,肩上还有两条横着的肩带,像是两片洁白的军章。不像那些松松垮垮的休闲款,他的衬衫线条凌厉,穿在他身上,好像一张白纸被撑在画架上,那么平整而干净。
两人目光对上,李月驰低头,扯扯自己衬衫的下摆:“这样可以么?”
“啊?”
“可以进去么?”
“可以啊。”
“这是我爸的衣服,”他有些不自然地说,“很旧了。”
“很……很好看。”
“那我们进去吧?”
“哦——好啊。”
李月驰便率先转过身,推开“长爱”的玻璃门。
唐蘅跟在他身后,只见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在他身上,仿佛很多颜料泼在白纸上,却留不下一丝痕迹。他像一束白色的光,照亮一切,又不为一切所动。
“李月驰。”
“嗯?”李月驰停下脚步,看向唐蘅。
众人群魔乱舞,四下明暗交错,没人在意他们两个。
唐蘅迅速抓住他的手,咬牙道:“下次别调静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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