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看得出,尔朱嫣的确公私分明,胸襟见识绝不是一般闺阁女子那般。或许尔朱英娥所说的计策可行,从尔朱兆对尔朱嫣的反应可以知道尔朱兆虽然独断专横,但是对于尔朱嫣这个妹妹还是十分的宠爱的。
“少主今日,当真让高某另眼相待”说着,高欢看了眼尔朱嫣,尔朱嫣听完后,并没有直接回复他,反而十分冷静的瞥了眼别处。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高大哥”尔朱嫣继续骑着马匹任由马匹自由运动。
高欢看了眼她,然后回复说:“不知道”
“我以前特别不理解为什么被人都说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不经人苦,莫劝人善良。阿爹遇害时,我真的很想替阿爹报仇,可是这一路我从陇西到洛阳,经历了很多事,我这才明白,其实阿爹没有错,元子攸也没有错,错就错在生于这个乱世,皇权羸弱却还要逆天改命,将权豪横却名不正言不顺”
高欢望向尔朱嫣,见她这一路着实改变不少,可是又说不上哪里有大的改变。世人皆趋名逐利,可她对于这些仿佛全然看淡。或许她从小养尊处优这些沽名她都有,又或许她本身就不慕盛名“少主”,高欢痴痴地向尔朱嫣望去。
“高大哥,你叫我穆青吧!父亲已死,这世间没有什么少主,况且我自始至终也不愿做什么少主。你和阿兆情同兄弟,以后我们就以兄妹相称为好。或者你也可以直唤我的名字尔朱嫣”尔朱嫣说完,抬头看了看高欢,然后脸颊不由得微红起来。
高欢看了眼尔朱嫣,嘴角木讷的喊着:“好,那我就叫你小,小嫣”
高欢说完,总觉得不自在几分,尔朱嫣听完,第一次有人这般称呼她,着实也有些许的不习惯。骑马走在前面的蒲娟,时不时的回头看向尔朱嫣和高欢几眼,眼底不由得冒出喜悦之色...
树林中,时不时的传出树叶晃动的声音,尔朱嫣抬头朝着声源处看了几眼,发现没有人迹便继续驰骋而行。
“你说什么,皇兄升霞了”元宝炬听完孝庄帝驾崩的消息,瞬间有些体力不支的向后倾斜,要不是元嵩手快,想必瞬间就倒在地上了。
“公子,公子,您要节哀啊!孝庄皇帝虽然不在了,可公子不要忘了先帝生前所托付的事情”见元宝炬受此一击,元嵩又是忙着劝说,又是将他扶好坐在板凳上给他端茶递水的。
元宝炬接过茶水,猛烈的喝下一口后,然后气愤的将杯子墩在桌子上,单手紧紧的攥着杯子,只见的他稍微轻轻的一用力,杯子立马碎成几瓣。“是啊!本王要振作起来,尔朱祸乱为除,家国大业为复,本王决不能现在倒下”
说罢,元宝炬看向元嵩然后冷肃的问他:“皇兄生前,可有什么遗言吗?”
元嵩双手报十回答道:“回王爷,先帝是活活被尔朱兆一党给绞死的,不过我倒听说,先帝本来可以找一处安定晚年的,谁知道在路上遇到了城阳王元徽,这城阳王见先帝有难不仅不雪中送炭,反而趁火打劫,元徽抢走了先帝随行所带的全部珠宝,先帝一行人身无分文的被逼到三佛寺的一间破庙里,先帝心善,不忍随行的小内侍跟随自己一同吃苦,便把自己最贴身的一块玉佩给了他们,然后就这样被尔朱兆派来的人马用七尺白绫活活绞杀了”
“放肆”听完孝庄帝这般遭遇,元宝炬气的捶桌顿足。“皇兄乃堂堂皇室,就算已谢大宝,怎能让如此小人辱我皇室之尊”元子攸说完,不由得暴跳如雷起来。
元嵩见状,连忙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发出一句,元宝炬脑海里皆是一幕幕的回想,事情走到这一步,无非是孝庄帝弃卒保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自从尔朱荣平灭葛荣后不臣之心简直成了师马昭之心,早已路人皆知了。之所以走到现在这一步,元子攸和元宝炬曾经商量过:“元宝,要是有一天这卒保不住了,就弃了吧!但你一定要沉得住气,破釜沉舟以待来日。将来不管我遇到什么,你都不要出现。若有一天你听见我的噩耗,就证明时机就快到了”
想到元子攸生前和他说的桩桩件件,元宝炬不由得难受万分。他静目沉思许久,然后瞥了眼站在一旁不敢说出一句话的元嵩,然后向他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元宝炬说完,元嵩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公子,有一事,属下不知道当不当讲”说完元嵩将眼眸下意识的向左下方看了眼,然后也不知将这件事告诉元宝炬究竟是对是错。
元宝炬立马恢复到往昔般的冷静,他抿了口茶,然后看了眼元嵩“吞吞吐吐的,你可不是这般犹豫不决的人”
见元宝炬这般说,元嵩心中顿时犹大石放下般自在。“公子,奴才在返回途中看见那位尔朱姑娘穿着男装和一男子有说有笑的,那男子还称呼尔朱姑娘名曰小,小嫣”元嵩说道这里不由得结巴了一下,他有些下意识的留意了一番元宝炬的表情,见他面色正常,这才将高欢叫尔朱嫣小嫣的事情统统告知了元宝炬。
“小嫣”元宝炬听完这个称谓,不由得将这个名字加重了语调。
元嵩见状,缓缓的后退了几步,见元宝炬一言不发,他只好小心翼翼的找着一个地方站好。
“元嵩”元宝炬忽然想到什么的起身。
元嵩见元宝炬站起来了,立马走到他身边询问他有什么指教没有,看了看元宝炬的脸色,着实不太好看“公子,有何吩咐啊!”
“我记得你说皇兄最后见得人是城阳王元徽是吗?”说罢,元宝炬撇了眼元嵩。元嵩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紧跟在元宝炬身后。
其实,元嵩知道,孝庄帝与元宝炬虽不是兄弟,但情同手足,孝庄帝去世前已经明确嘱咐了如果他遇到不测。一定要元宝炬明哲保身,但现在看来,想要让他家王爷明哲保身可能的机会不是很大。
元嵩一路跟着元宝炬,见他快速的一跃马上,然后焦急的问他:“公子,我们这是去哪里”
“洛阳”元宝炬冷淡的回答了他一句,然后整个脸色都十分严肃的骑马奔驰而去。
“公子,你等等我啊!”说罢,元嵩快速的驾马追赶。
两日后,东都,洛阳……
一家茶馆二楼,窗外是整个洛阳最繁荣的街道,窗外小雨阑珊,雨水顺着屋檐如串珠般接连滴下,元宝炬望着窗外的潺潺细雨,不由得感念儿时,那时候他和几位兄长姊妹一同在一个小巷子内追逐玩耍,而现在,早已物是人非。“公子,我们已经到洛阳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元嵩站在元宝炬身后,见他一直盯着窗外发呆,便一直不作打扰,忽然看见不远处的一个长廊上,一辆马车飞快行驶,很快马车后面跟着一支军队,看样子,是征伐乞豆陵步蕃的尔朱兆回来了。
顺着车马停下的方向,元嵩看见不远处是一座府邸,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几个拿着黄色伞柄的人快速的进入车内迅速的抬下一人,不一会儿,从这座府邸内跑出一个女眷,见车上的男人浑身鲜血尽染,一直哭泣个不停。只见的转眼间,那个受伤的男子就被抬进府中。见元宝炬依旧站在窗边赏雨,元嵩似乎明白元宝炬选择这间茶楼的珍重寓意了。
“公子英明,看来尔朱兆这次征讨乞豆陵步蕃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元宝炬看了眼后,然后转身,对着元嵩说道:“走吧,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说完,元嵩立马关上窗户缓缓的走到元宝炬跟前,只见元宝炬一脸认真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