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老丧事办完,你同我去苏州吧。”
高桥海羽看了杜和一眼,眼中依旧没有丝毫的感情。
“我不会和你再在一起了,杜和君。”
杜和似乎听到了一声冷彻的女声这样对他说。
杜和怜惜痛心的拍了拍高桥海羽纤弱的肩膀,低声说:“我知道,一日之间发生这么多的事,你无心同我多说,不过我会一直陪着你,这是我对你、对高桥先生的承诺。”
“你不做魔术师了?”高桥海羽轻声问。
杜和点点头,“不做了。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高桥海羽似乎抿了抿嘴角,一缕秀发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睛。往火盆中放进了一张纸钱,高桥海羽轻声说,“我不需要什么承诺,杜和君。”
高桥海羽又给火盆中添了一张纸钱。
“我也不需要杜和君保护我。”
杜和眼角通红,低声道,“海羽……我知道你恨我……”
“我不恨杜和君,我只恨我自己。”高桥海羽打断了杜和的话,平静的说,“家里面的这些风雨,不是因我而起,但是却是因为我的软弱无能而至于恶化到今天的地步。”
“如果我一开始就承认自己是个东洋人,安心做一个间谍应该做的事,帮助父亲分担一点压力,而不是天真的渴求能够逃离这个樊笼,做一个普通人,相夫教子,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不,不是……”
杜和连忙摇头。
可是高桥海羽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高桥海羽握紧了双手,抬起头,黄表纸在她的手心里碎成一片片的纸屑。
灵堂上,高桥鹤与高桥美淑子温和的笑着,凝视着跪伏在地面上的孩子。
“杜和君,我父亲从来都没有害过您。”
“当初的金子,是冈本隆治领着他的手下去偷的,我父亲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高桥海羽就这么宁静的说道,“我父亲是一个带着某种目的来到华夏的,我一直都清楚,我母亲也清楚。”
“可是一个间谍就不配被爱了么,就不配爱别人么。”
高桥海羽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满面泪痕。
“我父亲半生都在平衡母国与华夏的关系,只希望能留给我们这个家一点喘息之机,留给我一个逃出去的机会……他有什么错呢……杜和君,他有什么错?”
高桥海羽的声音带着血泪,叫杜和如鲠在喉般难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没有错。”
“错的是逼迫我父亲至此的人。”
两行清泪从高桥海羽的脸颊坠落,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杜和君,从今天开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拖累。”
“我也不想让任何人拖累我。”
“你走吧,今日多谢你了,有机会,小女会登门道谢。”
杜和难以置信的看着高桥海羽,听着那一句句疏离的话语中越来越冰冷的含义,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捏紧,痛极钻心。
杜和捂着心口,痛苦的蜷缩在地板上。
“阿和,你是该走了。”
杨美雪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海羽的路从此后便与你不同,分开对你们两个都好。”
短短几个钟头的时间,杨美雪已经清楚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对于姐姐宁可身死也不向家族求助的做法,杨美雪很能理解,但是她没法原谅。
同样被她痛恨的,还有害死她姐姐的罪魁祸首——高桥鹤。
杨美雪毫无血色的手从貂裘中探出来,两个很旧的布娃娃随着她的手被扔进了火盆里,扬起了一盆尘埃,随即,变成了两个小小的火球。
她面无表情的上了一炷香,站在灵堂上,冷声道,“你爹当年娶我姐的时候,跟我娘保证过要让她幸福,所以我娘拼着老命生了我,放了我姐嫁人,可是他没办到,我姐死了。言而无信的人必遭天谴,好在他拿命偿了,也算一命抵一命。高桥海羽,你以后不要做这样的傻事。”
杨美雪裹紧了身上的貂裘,可貂裘似乎依旧没法缓解她身上的冷意。
叫高桥海羽不要做什么样的傻事,杨美雪没有说,高桥海羽也没有问。
杜和想来,大抵是叫她不要贸然拿自己的性命做筹码吧。
高桥海羽像是听见了,又像是麻木的行了一礼,谢过了杨美雪的祭奠。
杨美雪转身就走,临行前,挥了挥手,两个灰衣男人走了进来将痛苦难以自已的杜和架了起来。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杨美雪淡淡的说道:“这里的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作何选择,要看海羽自己,你留在这里,也只会拖累到她。如今这世道,感情没了还可以苟活下去,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走吧。”
如同来时一样,杨美雪匆匆而去,灵堂上只留下一介孤女细弱的身影,伴着她长眠的父母。
寂静无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