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里的一草一木卫梁强都很熟悉,就连兔子藏在哪里,他都十分清楚。小时候特别顽皮的他,经常逃学,书没念成倒学会了一身套兔子的本事。一根细铁丝,挽成一个套,固定在兔子出没的地方,用油土和野草稍加伪装,头天下午设套,第二天早上准有收获。
套兔子比打兔子难得多,其实梁强不喜欢打猎,那种明火执仗的猎杀,总给人血淋淋的感觉。他喜欢下套,是一种智慧和耐力的较量,收获时兔子活蹦乱跳着自己的心也活蹦乱跳着,真他妈的刺激!
在山里绕了好大一阵子,梁强才把大家带到了山丘。那是一面漫平的坡地,是一片一眼望不过的坡地,梁强说,靠山的地方兔子才多。
他熄灭了车灯,简单地说了说注意事项,两支枪一支给了坐在副驾的赵局长,另一支给了后座左边的刘小胜,他特意嘱咐他,开枪的时候小心着点,自己就在前边坐着。梁强开玩笑说,他不希望赵局瞄歪了错将自己当兔子。
一切准备就绪,大家都系上了安全带,梁强突然把油门一轰,开亮了大灯,吉普车像一头饥饿的老虎,咆哮着扑进了地里。
赵局长从一进了山地,呼吸就短促起来,尽管马达轰鸣着,梁强还是能感受到赵局胸膛的起伏,连持枪的手都在轻轻地颤抖。见此,梁强摇了摇头,神色如常。
梁强边开车边想着赵局长的长短,突然一只兔子窜进了大家的视野,几乎在同时,四个人都喊叫起来。
梁强赶紧收回自己的思路,把握着方向盘加大油门向那只兔子冲去。兔子蹦着蹿着顺着车灯的光柱疯狂地向前奔着,光柱外黑咕隆咚不着边际的四野,和兔子自身智商的低下,决定了它只会一条路跑到黑,跑到死,一直跑进人们的餐桌上,变成香味十足的一道菜。
梁强的神经绷紧了,他相信后座上的张大田与李山虎也绷紧了,刘小胜早已举起了枪,把枪管伸出了车外。
梁强不是因为见到了兔子紧张,而是害怕刘小胜这小子砸锅。他们早就商量好,第一枪要留给赵云龙,而且在十枪内刘小胜决不能打死一只兔子,把一切的风光和激情都留给这位大权在握的局长。
令梁强更加佩服的是,这时候的赵局长反而呼吸平稳了,枪也没有及时地伸向车外。赵云龙真是一位高手,他耐心地等待着最佳时机,绝对是一枪就能把兔子放倒的好猎手。
轰地一声,一束散乱的火光,擦着梁强的胳膊超越了吉普车,向那只野兔奔去。梁强的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黑狗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怕吃半点亏。
梁强心里懊丧着骂着,并暗暗地叫苦。他下意识地松动了一下油门,而光柱里的兔子却并没有倒下,在枪声响后,那只兔子打了一个激灵,几乎和吉普车同时放慢了奔跑的速度。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赵云龙把枪伸出车外,也是轰地一声,奔跑的兔子倒在了火光中。举枪瞄准发射命中一气呵成,真是一种大将风度!
梁强和张大田同时叫了一声好,刘小胜略微楞了楞,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是当配角的,于是赶快补救自己的过失,放开嗓门大吼了一个好,吉普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死兔子旁。
刚一停车,梁强一侧身伸出左手,赵云龙也是一侧身伸出右手,两个人笑着击了一下掌。在手掌相碰的刹那间,赵云龙感到了一种默契,一种欣慰,一股暖流顺着血液在全身奔腾起来,痒痒的秫秫的撞头撞脑的,和喝了烈性酒一般。猎杀的兴奋终于使两个人有了第一次碰撞。
李山虎将野兔提上车,刘小胜赶忙说:“打了几年的猎,第一次见到赵局长这样的好枪法。”赵云龙微微一笑,咔嚓一声掰开枪,退出了弹壳并重新装上了一发新弹。
梁强没说什么,只是朝着赵云龙比划了一下大拇指。他清楚,和赵局长这样的人接触,更多的是需要心灵上的交流,嘴上说一千个好也顶不上那一击掌,只有心与心之间发生了碰撞,冒出了火花的瞬间,才会自然产生一击,进而才能互相欣赏互相佩服,才有可能搅拌成混凝土。
梁强把油门轰得山响,在自己熟悉的田野里,任意自由地驰骋着。
兔子接二连三地从沟垄中从草跺下窜出,慌不择路地奔向所谓的光明,也奔向死亡。
赵云龙的枪声此起彼伏。
李山虎忙着一只一只地收拣死兔,充当着跑腿帮忙的角色。
月亮出来了,像一张老式的犁,挂在天上轻轻地摇啊摇,笑眯眯地看着人间所有的一切。赵局又一枪把兔子撂倒后,在李山虎拣死兔的时候,梁强拉开后备箱看了看,足足有五十多只死兔,血呼啦滋地静静地堆在那里。
“时候不早了,赵局咱们收队?”梁强征询着赵局长的意见。
“正在兴头上怎么就收队呢?”刘小胜着急地说。
赵局长显然还没过足瘾,他看了看天色不无遗憾地说:“收吧,山里的月色真好。”
梁强知道,打猎的人不打到太阳露头是不会收手的。但他更清楚人的胃口是有限的,吃饱了打起了饱嗝,再好的美味佳肴也如同嚼泥。
梁强从后备箱掏出一瓶五粮液和一些熟食,交给了刘小胜说:“打开,大家都抿上几口。”说着发动了车,轰鸣着出了莜麦地拐上了回城的路。他边开车边轻轻地哼起了歌:“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仇敌,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赵局长,今天玩得还开心啊。”车上,梁强笑着问道,赵云龙点了点头,十分满意。
“那咱们的那个文件?”
“哈哈,这个好说,大家都是朋友!”赵云龙回道,闻言,梁强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在他们走后,一双冰冷而幽深的目光,在暗处凝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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