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的未婚夫不用再三强调,她记忆力比莫回好多了。
章凌硕深深看了吴洋一眼,他补偿她的方式找到了,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吴洋起身,在小小的凉亭里转了一圈,强颜欢笑着,“大哥说,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每个人的优点,她讨别人喜欢的方式。以前我以为张青只是个扮可怜的女生,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才发现她对待朋友和爱人都是勇敢付出的。在这一点上,她和莫回很似。”
“所以你才不反对她跟予灿在一起?”章凌硕问。
“嗯。她的爱情值得别人成全,况且我成不成全都无所谓,他们两人之间横隔的也不是我。”
“有你的祝福,他们才会圆满。”章凌硕弯眸微笑。
“你需要我的祝福吗?”吴洋站在亭子中央停住不动。
“梅尔,你可以不用这样。”
“我试试看。从小我被灌入的理念就是,要擅于抢夺自己喜欢的东西,没有东西是自己长腿跑过来的。对你,我也用同样的方式,到最后才发现把你逼得越来越远。来到竹溪镇,才发现自己以前的理念、某些坚持是错的。”
章凌硕想起初来竹溪镇的感觉,答道:“我也是。”
“我们都犯了同样的错误。”吴洋望向山下的小溪,脑海中想起她初来竹溪镇莫回说的故事,“那条小溪真的跟莫回的家乡很像?”
“嗯,这条更深更大点。那条小溪是她进入我世界里的开始。”章凌硕满是怀念地说,“小时候的她比现在可爱,圆圆胖胖的,也不会说话,整天跟在我爷爷身后雕木雕。”
吴洋看章凌硕怀念的神情,眸内闪过尖锐的疼痛,“下辈子我一定在你小时候认识你,像你这样感情慢热到几乎停滞不动的人,待在你身边越久就越有被喜欢上的可能。如果莫回对你的付出再少点,她要像以前那样是个笨蛋,我想我会继续坚持,可她已经变成一个让同为女人的我都忍不住心动了。”
终究,放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来世莫回没有出现的话。”章凌硕笑应。
吴洋也笑笑,清丽的容貌悠然,“我很高兴,你竟然肯骗我了。不过,这个善意的谎言我不需要了。我们回去吧!别让她担心!”
“她不会的。”
“是,她不会!但我们也该回去了。”
在离开回音崖的时候,吴洋回头看了一眼,也看了一下章凌硕。那个俊朗的男人眉间轻轻的舒展成一个美丽的弧度,原来她的放弃对他是这样的放松是吗?
吴洋想着,她跟章凌硕能心平气和到现在这程度,似乎是不错的了。她也许在她往后的人生里,章凌硕依然存在在她的心底,甚至比现在的存在感更强,她也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再遇上合适的人,她会敞开心扉去接受另外一个人。但前提是她真能忘了章凌硕。
这样的心情,她不能告诉章凌硕,觉得这样的心情他会懂,但不会去真切地理会,只因她不是他心底的那个人。现在的他即使变得平和与温暖,也不会去理会所有人的心情。毕竟一个人再怎么变也不会把几十年所有的习惯都改得干干净净。
晚上,章凌硕看着屏风后的竹席画,心思飘游。
莫回也不打扰他,静静在一旁雕刻着手里的木雕,这次她手上雕的不再是章凌硕,而是小小的吴洋,她前段时间也雕了章爷爷、张青,都摆放在小盒子里。惟独吴洋的这尊小雕像比较难雕,不知从何处下手。直到今天下午章凌硕和吴洋出去了,她才慢慢地看,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个形象,又开始雕起来。
现在她心里住的人多了,心里的小房子才会热闹,这样的感觉她也不讨厌。反而有淡淡的安心,这样的安心是温暖的,不再像以前,回过头发现她身边或身后没有一个肯真心接纳她的人。现在已经有几个人,她心里除了感激还有感恩。
她知道,这些好运不会一下降临到一个人的身上,一定是那个人开始释放善意之后,身边才会凝聚这些含着善意的人。而她现在正在努力释放自己身上的善意。
“猫儿,我想用这幅竹席画。”章凌硕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静静传开,像热泉缓缓流动着。
“好啊。”莫回没抬头,刀在木块上认真的划着,把多余的木料削掉。
“你不问我拿去做什么?”
“这幅画也是你的。你有权使用它。”莫回轻应,神情专注地与木块上的一个小疙瘩进行搏斗,一个刀锋不稳,直直划进持着木雕的手。
莫回轻声呼痛,章凌硕连忙冲过来,仔细看看她的手。还好,只是划破了皮。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她的手放进口中轻吮着,直到没有血再流出,才拿出来。
“这也能止血?”莫回的表情很揶揄。
章凌硕瞪她,墨眉皱得死紧,“你再让自己受伤看看。”
莫回表情无辜道:“我以前经常会划伤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时候我还不会心疼你,现在你是我的。你没有权利让自己受伤。”章凌硕嘴角抽了抽,伸手将这小女人拥进怀里。
“霸道!”说归说,莫回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起来。
“我乐意接受你的评价,只对你一个人霸道。”
翌日,章凌硕和莫回仍像往常那般起床,吃早饭,再休息了半个小时之后,章凌硕开始到院子里劈柴,莫回在厨房忙碌,吴洋则拿着PRADA在小厅里看股市。
十分和谐的场景。
但这一天还是能感觉到隐隐的不平凡,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一辆黑色布满灰尘的丰田车冲进小院,刹车声几乎划破小屋里的人的耳膜。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时,那辆车的驾驶座上跳下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跑到章凌硕的身后,怒气腾腾地吼着:“姓章的,拿命来!”
说完,对着闻声回头的章凌硕就是一拳。
章凌硕的脸被打歪到一边,握紧拳头准备反击,但在看清来人之后,又松开了。
那个大男孩对章凌硕不反抗没有任何讶异,抓住章凌硕的衣领又是一拳砸过去。章凌硕始终没有躲开或是还手。
“你还手啊!现在装圣人,太迟了!”男孩愤怒地大吼。
“这是我该还的。”章凌硕说得很轻。
“你他妈的混蛋!”男孩把章凌硕一脚蹬翻到地上,章凌硕擦了擦嘴角的血又站了起来。男孩接着踢他,不等他站起来就冲上去照着章凌硕的腹部一阵狠踢。
章凌硕弓着身体,蜷缩在地上猛烈地咳了几声,咳出鲜红黏稠的血,他用衫衬袖口擦了擦嘴角,又艰难地站了起来。
男孩阴沉着脸,看向劈柴的斧子,什么也不说,抡起斧子朝着章凌硕横扫。
莫回趁着间隙,冲进两人之间。从厨房拿了把菜刀冲出了门,想砍了那个大男孩儿。吴洋看了章凌硕的表情一眼,选择静默,以观后效。
“你再动他,我就跟你拼命!你不该打他!”莫回恶狠狠地瞪着面露凶相的男孩。
男孩看到她愣了一下,斧子自手中跌落,歪倒在地上。他的目光像无形的手,上上下下地将莫回打量个遍,漂亮的眼里溢着浓烈的情绪,眼里积满了泪水。那一刻莫回会以为他会哭出来。一刹那,男孩便敛了所有的情绪,板着一张脸孔,瞪着莫回没有说话。
章凌硕捂着腹部艰难地走上来,单手将莫回拉至身后,以身护着莫回,“莫回,你别管!这不关你的事。”
“可是,你流血了!”莫回在他身后尖叫。
“没事,和你以前的痛相比,这只是小事。”章凌硕回答,语气很轻,随后对大门旁的吴洋说,“带她回后楼。”
“我不要!他会伤到你的。”莫回抗议,手上的菜刀握得更紧,仿佛随时手里的刀都会跟那个可恶的大男孩来个亲密接触。
“听话。”章凌硕沉下声音,“我和他只是小事。”
莫回回头瞪了院子里的大男孩一眼,才乖乖跟着吴洋进屋。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带不走她了?真是笑话!”男孩讽刺地朗笑数声。
“是约翰逊通知你的?”章凌硕擦控嘴角的血渍。
“是又怎样?你这个混蛋,竟然那么对她。她现在哪儿还有半分以前的影子,瘦成这样!你这样欺负一个女人,就是因为这一辈子没人为她出过头吗?章凌硕,你他妈的就是欠抽!”男孩咆哮,手上的拳又跃跃欲试起来。
“你说这些话不嫌心虚吗?当年欺负她最狠的是你!最后把她逼得走投无路的也是你!现在良心发现了?”章凌硕耻笑,他的眼角、嘴角崩裂,血染了半张脸。
男孩的脸因章凌硕的话变得苍白,握紧的拳在半空中放开,随后咬牙勉强挤出一句话,“我是她的亲人,而你不是!”
“哼!不过是流了一半相同的血,就自以为有权利欺负她?”章凌硕冷下了脸。
“是我对不起她。你可以回头!凭什么阻止别人回头!”男孩吼着,章凌硕倏地僵住。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动了梅尔集团的股票,让吴予灿离开,然后你再趁机过来带走莫回?”
“你说对了。”
“我不会让你如愿。”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男孩的态度也十分坚决。
两人互瞪着,大有将对方拆之入腹的想法。半晌,章凌硕放弃了无谓的对势,“如果你想收获她的眼泪,你就继续打吧!”
“你以为我不敢?!”男孩的拳握得更紧,又一拳重重地打在章凌硕的颊上,章凌硕嘴里的血喷了出来,染在院子里的土。
章凌硕微微一笑,目光对上男孩的目光,“这伤是我欠她的,你欠她的又还如何还?”
“你这个混蛋!”说着,又挥起拳头。
章凌硕这次也不再定定等着被揍,挥过拳打向男孩的脸。章凌硕还是笑着的,目光锐利地看着眼前的男孩。
“这是我莫家的事!你一个外人管不着。”男孩有些不敢相信地抚上自己的脸。
这男人真敢打他?!
“她是我的女人,我当然有这个权利。你要待她像个姐姐,我自然没话说,如果你是要继续欺负她,我也不会轻易饶了你!”说着又挥拳,揍向男孩的另一侧脸。
“哼!”男孩冷哼一声,挨了两拳的他,看向章凌硕的眼也不再像刚下车那样愤怒和冰冷,闪过一丝愉悦。他也不恋战,转身走回那辆早该进回收站的破车。
听到外面没有了声音,吴洋才放开莫回,放任她自由行动。莫回跑回张青的房里捧着一个小医药箱出来。
章凌硕已经回到小厅,坐在竹条桌上,俊朗的面容因伤变得红肿起来,眼睛直直地看着莫回。
莫回哀怨地看着他,心疼地拿药酒为他擦拭,气愤不平地问:“你刚才怎么不还手?”
“抱歉,我忘了。”章凌硕耸耸肩,给了个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答案。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忘?”莫回愤愤不平地看了已经回到车上的男孩一眼,狠狠地瞪住他。
“我只是皮外伤,你不用担心!现在我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别为这些小事担心!”
“爷爷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随意伤自己,也不能随意让别人伤。你做得很不对!”莫回仍然瞪他。
“你的记忆力真好。”章凌硕轻笑,牵了嘴角的伤,他轻吸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破了皮的唇角,不是很认真地问,“有关爷爷的记忆都在你家乡的小屋里,想不想回去?”
莫回闻言,看了看章凌硕,又看了眼那辆破车上的男人,并不答话。
章凌硕想叫莫回,最终还是没有叫,甚至有点故意而为之的情绪,他开口道:“他被我打了两拳,正疼着呢。咱们的药还剩着,你拿点给他擦擦吧!”
莫回又看一眼章凌硕,低应了一声好,就直愣愣地起身,连手里用过的棉签都忘了丢下,直直往院外的车子走去。
章凌硕以一种怀念而成全的目光看着她的背影,手动了动,握成拳,看着她一步一步没有回头地走向那个男孩,也看清那个男孩眼底的惊喜。
“擦药吧!”莫回走到男孩面前,把药丢到车上,模样很别扭地说了一句。
“你帮我擦,我的手打章凌硕打得发痛,没力气!”男孩把头枕在方向盘上,懒懒地说着。手上的红肿比章凌硕脸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脸上的伤也十分显眼。
“好。”莫回准备转身走到车子的另一头,站在车门边。
“要擦药,上车里来不是更方便。”男孩又说,嘴咧得很大,露出大颗而洁白的牙齿,让人看了心里一冷。
“嗯。”莫回应了一声,几乎感觉到一直胶在背后的眼神有深刻的失望。
“哎,你还是那么笨,而且把章凌硕也传染笨了!”男孩在莫回上车后,邪邪地说着,眼神是挑衅地看了一眼小厅内的章凌硕,按下车门窗的锁,发动起车子。
章凌硕在车子动的时候,跨了几步想追上去,走到小院还是停下了,在院内站了许久。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吴洋凉凉地问。
章凌硕点点头,瘸着腿缓缓走回了后楼。
“看来真实的故事比莫回说的精彩多了。”吴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眯起眼打量着空空的屋子。
男孩一边开车,一边斜睨着坐在旁边的莫回,像在找寻她与过去的共同点。除了头发和眼睛还跟以前一样之外,并没有其他相同点。看到现在的莫回他突然想要说点什么,开了口声音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我……”这个了还是挤了半天才挤出来。
莫回像被吓了一跳,惊讶地转头看向男孩,随后又无声地望向车窗,双手在男孩看不见的地方扭着衣摆。
“我是你的弟弟。”男孩突然大声说,停顿了下像恶作剧似的道,“我叫莫悔,后悔的悔!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
“回有亲人的家!”莫悔有意无意地加重了亲人两个字,然后不错过莫回脸上任何的表情。
只见莫回眼底闪过一抹闪耀的明亮,一眨眼薄雾便聚积在眼内,让她小巧的五官生动了几分,眼睛亮得像泡在水杯里的黑葡萄,闪闪发亮。嘴角微微上扬着,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跟以前她大脸上傻得冒泡的笑容天差地别。
莫悔狠狠地心痛起来,她的这些改变也有他狠狠划了一笔。不过莫悔也不是容易感伤的人,他发了狠了拧方向盘,试图将破车发挥出跑车的功效。
一路无话。
车子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行驶,终于在第二日天黑的时候缓缓驶进宁静的小村落里,黑黑的幕布上有星子在一闪一闪地亮着,倒也十分静谧。
车子进入村落,修建得不是太好的公路边是一栋破旧的小木屋,不是离开时的整齐,而是一幅破败的景象。
莫回目光触及到它时,整个人抖了一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漱漱漱地往下掉。
莫悔没有出声安慰她,只是加了油门,将车速提至最高档,以便能以最快的速度过了这一段路。
莫回哭了一会后,情绪渐渐稳下来,她擦了擦眼泪,一句话不说,也不再看外边的风景。
车子很快在一栋三层高的小楼前停下,一楼的大门处有两个人在等着,两人注视的不是驾驶座,而是副驾驶。看到那里隐约有个人,才放下提了几天的气,互相搀扶着走过来。
“爸妈,我带姐回来了。”莫悔打开车门大声喊着。
莫回身体僵了一下,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听见响起一阵悉悉数数的响声,接着是奇怪的脚步声。随后,莫家二妈搀扶着一位行动不便的老人缓缓走出大门。
莫回满脸震惊地瞪着老人手上的拐杖,以及一条拖在地上的腿。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回忆里那个健硕又带些孤傲的男人,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向来冷淡严肃的脸庞被急切所取代,让莫回有些不适应。看着越来越近头发花白的老人,心底有种极想逃跑的冲动。近亲情切,在心里越是想念,却是想见的人。一旦他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反而就有种想离开的念头。这一刻的莫回是这样的。
“慧儿,你回来了!”莫实平颤微微地伸手打开车门,看见瘦削的莫回愣了一下。原先脸上的急切被恼怒占领,双眼狠狠地瞪着车上的莫回,横眉竖眼地吼了起来,“你是谁?我的慧儿呢?混帐小子,叫你找个人,你竟然连你姐姐都认错!”
莫实平大声吼刚闪进门内的男孩。
“爸,你老眼昏花了。那就是姐姐!”男孩含糊地应了一声,还夹杂着咀嚼的声音,大概是跑到饭桌上大块朵颐了。
“我的慧儿圆圆胖胖的,怎么会是这副瘦骨嶙峋的样子?不可能!”莫实平又看了一眼莫回,露出直白失望的神色,然后头也不回的驻着拐杖转身进屋,口中还喃喃自语,“我的慧儿才不是这副模样,你们又骗我!又骗我!”
莫回看了莫实平的背影,不知该如何反应。这样的父亲跟以前差距太大。
三岁以前的事情她没多少记忆,而她母亲给她看的照片里又根本没有哪一张是莫实平的。她对他的记忆都是后面的厌恶与放任,不闻不问。
“孩子,你爸他不是故意这样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来,先跟二妈进屋吧。”莫家二妈说着,伸手拉了莫回的手,面容上流露出略为尴尬的神色。莫回看了看,大门折射的灯光,点点头。
两人进屋,一进屋是大厅,厅里摆了些杂物和一张不大的饭桌,还有一把摇椅。饭桌上只有莫悔头也不抬地扫荡桌上的菜,看不到莫实平的身影。
“爸他上楼了。姐,坐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赶紧吃点补补。”莫悔趴在饭桌上狼吞虎咽着,忙里偷闲地对莫回说了句话。
“我是饿了你八辈子了,还是怎么的?吃相好看点行吗?”莫家二妈训斥儿子。这吃相,她这个当妈的都觉得丢人!
“妈,你先让我吃饱再教训我。不要在我饿得连话都说不全的时候训,没有效果的。”莫悔赖皮地说着,伸手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了个鸡腿大口撕咬,模样一如小时候那般,像个不受教化的野蛮人。
“莫回,你也坐下来吃点。别被这混帐小子给吓着了。看他那吃相就感觉刚从非洲回来一样,几百年没见过食物。”莫家二妈挑了些清淡的饭菜进碗里,放到她面前,“刚下车,多吃点清淡,容易消化的。等恢复精神了,二妈再给你做好吃的。”
莫回意思意思地动了动筷子,吃了两口便放下。
莫家二妈看在眼里,也不勉强,又堆起笑:“累了吧?我带你去你房间,先休息休息。等你饿了,二妈再给你热热。”
“对不起。”莫回不好意思地说。
“傻孩子,有什么对不起的。来,二妈带你上去。”说着,起身拉了莫回的手,上了楼。到二楼的时候,莫家二妈介绍:“左边是我和你爸的房间,右边是你爸的书房。”
“哦。”她不知道,她的父亲还有专门的书房。
莫家建得很简单,一楼是大厅和厨房,二楼、三楼住人,每层是两个房间。
“这间是你的,另一间是你弟的。你爸受不了他整天吵闹,把他赶上来住。”莫家二妈打开房间的门,捻亮开关,一室暖光流泄而出。
这是一间布置得非常简单的房间,一张床放置在房间中央,床边的两侧分别是柔软厚厚的蓝色地毯,上面放着一个破旧的小木箱子。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小巧的木制衣柜,衣柜上镶着一面镜子,旁边则是长至拖地的窗帘,也是蓝色的,在夜风的吹拂上,不时抚弄着光滑的镜面。
“换洗的衣服在衣柜里,你洗个澡,先好好睡一觉。别见外,这里是你的家。”莫家二妈说完,也未做任何停留,便带上门出去了。
莫回拖了鞋子,赤脚踏上床边的地毯上,脚掌微微陷进厚厚的地毯里。
她停了片刻,忽然蹲下双手抱出自己的膝盖,头埋进膝盖里,任着身体倒向地毯里,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她,好想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她才能知道,眼前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为什么他父亲会叫她幼年时期的名字,以前他是连叫她都不会叫的,现在慧儿这个词竟被他叫得那么有爱,那么婉转?为什么她的父亲人至中年便驻起了拐杖?为什么她的房间会布置成这样的蓝?她现在都没法想清楚。
一整天的担忧与心里忐忑,让她很快睡过去,陷入梦境。
梦中旧旧的小房间里,小胖娃娃还只是刚刚会动,会爬,现在她正躺在专属于她的小摇床里,含着小指头,一双小眼睛瞪着离床还有一段距离的小玩具箱。
妈妈太坏,不给她玩玩具,故意把玩具都收进小箱子里,自己又出去了,害她一个人只能含小手指头和吐泡泡打发时间。
想着,小小眉头皱了皱,花了很大力气才扶着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觉得有点小羞愧,因为昨天村里有个一岁半的小朋友来她家玩,竟然可以走路,还能说话。妈妈好像很喜欢那个小朋友,一个劲儿的逗着她,对在小木床上的自己不闻不问。这个想法让小胖娃娃燃起了斗志,一鼓作气。
小胖腿怯生生地小迈了一下,发现她的小木床抖得十分厉害,她连忙扶住床沿,怕摔倒。一双小眼睛警觉地关注着小木床的情况,她缓缓地把胖腿收回来,床又渐渐平静下来不动。
她不死心地再试了一次,小摇床依然摇得剧烈,差点把她小小胖胖的身体给颠到地上。
而她似乎找到了小窍门,这次把腿迈出去,连身子也往床边倾斜。渐渐地,床倾斜得十分厉害。
咚地一声,她以不太雅观的姿势,脸朝地,四肢开开,十分难看的下了地。
小脸皱了皱,用小手揉揉额上撞出来的红肿,也不哭。
爬啊爬的,爬到小玩具箱旁,小手掀起箱盖,掏出了小木头人,还有拨浪鼓,又轻轻的合上箱子。
咚咚咚地摇了摇拨浪鼓,无声地笑起来,小胖手好奇地拍了拍小鼓,扯了扯鼓边的两条小穗子。把白嫩的小手指都扯红了,也扯不动。她不是个很有耐心的小家伙,所以她也不坚持,把小鼓丢到一边,抓起地上的小木头人,放进嘴里,咬得十分欢快,还流了一滩湿湿的口水。
玩了一会,她打了个小哈欠,爬到小床边,胖手胖脚试了几次,发现怎么也无法爬上去后。只能嘟着嘴趴在小摇床边的冷地上,呼呼地睡着,怀里还抱着刚刚从小箱子里掏出的玩具。
不知道她睡了多久,房间里已经亮起昏黄的小灯,她被一双温暖的手抱起来,这双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她小身子上的灰尘。
胖娃娃微嘟起小嘴,小手揉揉眼,入眼的是蓝色的粗布衣衫。小嘴无声地咧起来,伸着短短的手臂抱了抱他,小小的屁股撅得老高。
“现在撒娇太晚了。”男人清爽的声音缓缓地响起,顺便拍了拍她小屁屁上的灰尘。
胖娃娃闻言,立马从他怀里抬头,小眼睛猛瞪着他。
男人这才看清她小额头上的伤痕,白白的额面上像开了一朵小红梅,这小家伙就不能发出点声音,让屋里的李非听到吗?这样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几个小时,要是大冬天的,她还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