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彻夜拟定的离婚协议书,条款之变态,是他经手过最变态的案子。
他把一式两份文件分别放在了薄慕年和韩美昕面前,然后转身出去,把空间留给这对夫妻。
韩美昕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她没有动那份协议书,她道:“我的要求很简单,除了小周周,我什么也不要。”
“先看看再说。”薄慕年点了点烟灰,神情清冷,似乎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韩美昕抿了抿唇,他似乎也和她杠上了,只是沉默地盯着她,偶尔吸食一口香烟,烟雾缭绕,她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个深沉卓绝的男人。
最终,她还是妥协了,翻开文件阅读,文件有两页,第一页是关于财产,薄慕年出手阔绰,几乎把他一半的身家都给了她。
韩美昕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他还是那个姿势,还是那样深沉的目光。盯得她心里直发怵。薄慕年答应离婚,还给她这么多钱,他脑子有问题?
她继续往下看,终于看到她最关心的问题,关于小周周的抚养权,协议上这样写着的,为了不让小周周感到自己被父母抛弃,离婚后,周一三五孩子由韩美昕抚养,周二四由薄慕年抚养,周六日由他们共同抚养。
韩美昕到这个共同抚养四个字,她就炸了,“薄慕年,你什么意思?”
“协议上写得很清楚,小周周受了刺激,如今刚刚康复,医生说,她的心灵很脆弱,鉴于你急着离婚,我就不留你了,但是该尽的义务,你还是要尽到。要不然,我们还是不离婚了?”
韩美昕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她愤怒地垂下头,为了离婚,她忍了!她又看下一条,离婚后,三年内不得与异性交往,五年内不得与异性有孩子。
韩美昕紧紧攥紧拳头,这一条,她忍了,她原本就不打算再生孩子,也没打算交男朋友。可是最后这一条是什么鬼,离婚后,如果双方有需要,可以约炮!
她迟钝的大脑,半天才反应过来约炮这个新鲜的名次,就是传说中的419,她出离了愤怒,抬头瞪着薄慕年,道:“你几个意思,离婚不离床?”
薄慕年耸了耸肩,“看来薄太太很想念我的床,要不我们现在约一次?”
“薄慕年!”韩美昕气炸了,见过无耻的,没见无耻到这种境界的,她咬着牙关,道:“我不答应。”
“那就不要离婚了,合法的睡,和约炮睡,其实我觉得,约炮睡你一次,应该更刺激。”薄慕年的目光无耻的扫过她的玲珑有致的曲线,生了孩子后,她的身段恢复得很快,尤其是那双一手掌控不住的柔软,又增加了尺寸,让人一摸就血脉贲张。
“你无耻!”韩美昕气得红了脸,就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的和她离婚。
薄慕年一手优雅的撑着下巴,瞧她快气哭的样子,完全失了刚才进来的冷静,似乎只有他,能逼得她原形毕露,脆弱不堪的样子。
他道:“无耻什么无耻,你又不是没被我睡过,哦,对了,你可能没看懂,上面写着如果双方有需要,如果你没有需要,那是可以另说的。”
韩美昕咬着牙关,一颗心在胸腔里起起伏伏,被他戏耍的羞恼,气得抓狂,“我不会在这么变态的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那好,那我们还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薄慕年朝她眯了眯眼睛,韩美昕知道。这是他使坏心思时惯常的小动作。
她知道,等来他松口不容易,否则她再打七年的官司,也未必能和他离得了婚,她抿了抿唇,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迅速在协议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那份协议书砸在了那张无耻的俊脸上,她拧着公文包转身快步离去。
会议室的门开了又合,薄慕年的脸被文件砸过来时刮蹭了一下,脸颊一阵青疼,他拿起离婚协议书,翻到第二页,看到上面那力透纸背的签名,他心口骤然漫上一股剧痛,如此迫不及待,就连不合理的要求都答应了,你就这么想和我离婚吗?
那昨天下午,你蹲在马路上哭,又是为什么?
他合上文件,沉沉地阖上双眸,韩美昕,让你签了离婚协议书,你是不是彻底松了口气,是不是就觉得,以后再也不会和我有所瓜葛?
韩美昕。签字那一秒,你可否有过犹豫?可否会舍不得我?
韩美昕冲出薄氏大厦,她坐进车里,她心里没有悲伤,所有的痛苦都在他无理的要求刺激下,变成了愤怒,她真是小看了这个男人,怎么就有本事,让她连签协议时,都气得发抖!
车子开出去,驶了老远,当心里那股愤怒淡去,疼痛却猝不及防的袭遍了她的全身,她盯着前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当眼泪滚落下来时,她才尝到了心痛的滋味。离婚了,终于离婚了,可是为什么,她没有解脱,反而更加痛苦了?
韩美昕知道她现在这个状态没法开车,她将车停在路边,一停就是一早上没有动弹。她想,终究会过去,一定会过去!
……
离婚后的日子真的平静下来,薄慕年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生活里,她与那个帝国里的君王彻底失去了联系,甚至连在报纸上都看不到他的新闻。
薄慕年所说的周一三五,她带小周周,周二四司机会接去他那里,周六日两人共同带孩子,却一直没能实现。
直到半个月后,她才从下面的人口中得知,薄慕年出国了,具体是为什么事出国,无人得知。签了离婚协议书的第二周,辛律师送来了离婚证。
如今连离婚证都是红色壳子,看起来十分讽刺。她拿到离婚证后,捧着离婚证在办公室里发了一下午的呆,然后将离婚证锁进柜子里,将这段纠缠了七年的感情,也一并锁进了抽屉里尘封。
日子平淡如水,韩美昕照常上班下班,周末带孩子去郊外写生,这样的日子平淡而宁静。有时候她坐在垫子上,看着小周周在远处画画,她给她削水果,削好水果,她下意识递到旁边,半晌旁边都没动静,她转过头时,看着身旁空空的,她的心就会空洞的难受。
再也不会有人逼着她削水果给他吃了,这个时候,她才懂得,习惯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她以为日子会就这样平静的过下去,却不料这种平静会那样打破。
周一下午,她有个会议要开,几个高级合伙人讨论去A市开分所的事,一直讨论到十点,都没有结果,不得已,只得将会议改期。
离开会议室,她累得要命,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桌上的手闪烁着提示灯,她瘫坐在椅子里,拿起手机解了屏锁,手机屏幕上是她与小周周的照片,她会心一笑,有小周周在身边,再累也是值得了。
查看了未接来电,是接小周周的帮佣打过来的,连打了好几通,都是小周周放学时段打过来的,她微蹙了眉头,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她连忙拨了过去,帮佣很快接了电话,她客气道:“黄嫂,抱歉,我下午一直在开会,没看到你的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黄嫂顿时一把鼻涕一把累,道:“韩小姐,我辜负了你的嘱托,下午我去接小周周,你婆婆不准,强硬地把孩子带走了。”
韩美昕眉心蹙得更紧,薄夫人这种手段以前没少用,她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道:“没事,她可能想孩子了,让她带一晚也好。”
“可我听着不像这么回事,小周周闹着要和我回来,可是薄夫人不许,说你和薄先生离婚了,不能让小周周跟着你,以后都不会让你们母女见面,还说要给小周周转学。”黄嫂急切道。
韩美昕抿紧了唇,还是安慰黄嫂没事,她会和薄夫人沟通,黄嫂这才挂了电话。薄夫人以前没少威胁过她,她心里没怎么在意,孩子的抚养权还在她手里,不到万一,她不想惹薄夫人不高兴。
她以为薄夫人只是说着玩的,当她第二天下午去学校接小周周,小周周的班主任说小周周没来上课,孩子奶奶打电话来说病了。
她听说小周周病了,十分揪心,去军区大院探望,守门的哨兵不放行,说薄夫人说了,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去。
韩美昕没办法,又不敢和荷枪实弹的哨兵硬来。第三天第四天,小周周都没有去学校,第五天,小周周的班主任说,小周周已经转学了,转去了军区小学。
韩美昕这才真正慌了,知道薄夫人这次是动真格的,不让她见孩子。她急得不行,去军区大院闹了也没用,给薄慕年打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听,她去薄氏大厦,被前台拦在了门外。
她从来不知道,如果一个人绝情起来,会有多绝情!
她无心工作,合伙人的会议更是无心参加,她满心满眼都是小周周,好几天没有看到孩子,孩子会不会想她想得大哭?
她试图去军区小学看她,可是学校的保安将她拦在门外,说出于对孩子的保护,不会让莫名其妙的人接触孩子。她什么方法都用尽了,就是没见到小周周,甚至连薄家人的面都见不到。
她急得不得了,薄慕年那个骗子,他们说好了一人带一天孩子,没说不准她见孩子,现在婚离了,离婚证她拿到手里了,可是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她手里没有。
她这才想起这件事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找了律师去问法院,得到的答案是,孩子抚养权在薄慕年手里。得到这个消息,她当场跌坐在椅子里,形如枯槁。
薄慕年,他怎么能这么耍她?她那么相信他,以为他答应离婚,就绝不会反悔,却没想到她被他摆了一道。没有离婚协议书,只有离婚证,就算告上法庭,她也争不回小周周的抚养权。
韩美昕出离了愤怒,她腾一下站起来,拎着包匆匆出门,开车驶入薄氏大厦,她也不管前台怎么拦,一个劲的闯了进去。
前台到底忌惮她的身份,没敢真拦,让她上去了。韩美昕浑身裹着怒气,砰一声推开办公室的门,薄慕年刚从国外回来,满脸疲惫,此刻正打算脱了西装,靠沙发上歇歇,就看见韩美昕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不是没看到她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以为她想他了,他故意不接,怕心里的思念会像潮水将他淹没。
“韩……”他刚张开口,名字都还没喊完,韩美昕抡起皮包砸向他肩膀,他肩上受了伤,被砸得闷哼了一声,感觉有血液奔涌出来,他捂住伤处,目光凌厉地瞪着她,“有话不能好好说么。非得撒泼?”
韩美昕哪里还有理智,他一直躲着不见她,尽干些卑鄙龌龊的事,还有脸说她撒泼,“我撒泼也是你逼的,薄慕年,你还是人吗?你骗我签了离婚协议书,骗我拿了离婚证,就是为了夺走小周周的抚养权,不让我见孩子是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
薄慕年去国外奔波了大半个月,以为距离是美,会让她知道他的重要性,却没想到一回国,就听到这样乱七八糟的指控,当下脸色就阴沉下来,“韩美昕,把话说清楚!”
韩美昕几天没见到孩子,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此刻被他吼了一句,心中酸楚,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她倔强地瞪着眼睛,骂道:“你这个王八羔子,说话不算话,把小周周还给我。你还给我!”
韩美昕边说边扑过去捶打他,七年了,她一直被他欺负,刚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又要开始无休无止的折磨,他从来都知道,怎么朝她伤口最深的地方下手,让她痛不欲生!
薄慕年被她打着,渐渐的也失了冷静,他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刚才那温存的眉眼全是冷厉,他厉声道:“韩美昕,冷静下来,把话说清楚,小周周的抚养权不是在你手上吗?”
韩美昕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她攥着他的衣襟,泣不成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他听。薄慕年看她哭得快背过气去,他心疼极了,伸手拍着她的背,“韩美昕,你冷静点,你现在哭也没用,我回去看看,和母亲沟通沟通。”
韩美昕哭着倒进他怀里,一声声的问:“薄慕年,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薄慕年心头一怔,他轻抚她的背,哑声道:“任何时候,你都应该相信我。”
闻言,韩美昕眼泪落得更急,她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似乎这样,她心里才有那么一丁点的安全感。可渐渐的,她觉察出不对劲,她掌心一片一湿润,她拿下手,看到双手满是刺目的鲜血,她愣在当场,“血,薄慕年,你在流血……”
薄慕年瞧着她吓得苍白的脸,他苦笑一声,这神经得大条成什么样,现在才发现她掌心的血?
韩美昕瞪着他,他穿的是一件黑色衬衣,她确实没有发现,可是血都染红了她的手,可见他流了多少血。
韩美昕淡定不下来了,她抖着手去解他的衬衣上的纽扣,要看他到底伤得有多重。薄慕年看着在自己胸前作乱的小手,他身体里一阵骚动,他连忙抓住她的手腕,皱眉道:“这么热情,想勾引我?”
韩美昕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老不正经,气得脸又红又紫,她挣开他的手,怒道:“这么多血,你不要命了,我看看,你到底去哪里弄的这一身伤?”
薄慕年瞧着她又气又急的模样,胸腔里那颗稳稳跳动的心紊乱起来,他没有再乱动,任她解开他的纽扣。算起来,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主动解他的纽扣,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韩美昕解开纽扣,急切且粗鲁地往两边拉,这狂野的动作看得薄慕年顿时口干舌燥起来,衣服拉开,露出那片小麦色的结实胸膛,胸膛上缠着纱布,从左肩穿过右边腰,看起来伤得很重。
此刻白色纱布上渗出血迹,将白色纱布染红,她的眼眶被那上面的艳红刺得又痛又热,她抬头望着他,小心翼翼问道:“你这身伤是怎么来的?”
薄慕年看着她眼里的心疼,觉得自己这身伤受得也值了。他没有告诉她,在普罗旺斯发生的事,怕她担心,那一个是她的哥哥,一个是她的闺蜜,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哪还坐得住?
“很心疼么?”薄慕年瞧着她,黑眸亮亮的,想要看清楚她脸上因为他而生的心疼。
韩美昕冷静下来,她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去打电话,让医务室的医生上来给你包扎一下。”
“何必那么麻烦,你帮我处理就好。”薄慕年伸手拽住她的手腕,韩美昕腕间如被火烧,猛地要收回手腕,耳边突然传来他的痛吟,她连忙抬头望过去,看到他俊脸煞白,她到底不忍心,“就算要我处理,我也得去拿药箱啊。”
“休息室里有。”薄慕年的声音格外的低哑。
韩美昕忽然抬头,盯着那间紧闭的休息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又红又烫,薄慕年瞧她那模样。心里会意过来,她想到了什么,他薄唇勾出一抹妖孽的笑意,低低问道:“不敢进去?怕我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