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考官当然会意,不敢再将苏选斋放在上等,直接就远远地放在三甲里头。
周毓白是皇子,这宫里的事没人比他更清楚,伺候皇帝身边笔墨的内侍都是有才之人,有一中贵人唤作桓盈便有幸目睹了这一幕,他便说只那开头八个字,就大大地犯了官家的忌讳,任凭他后面的文章意涵千秋,都是无用功了。
原因就是那苏选斋的破题带了十分浓厚的警告意味,今上如今年纪大了,便愈加不喜旁人对自己的说教,面对御史台的大人们没辙,可这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布衣又算什么?他便如此任性了一把。
这任性一回,就足够够大大地影响了此次殿试判卷的风向。考官们由此就特别注意每份卷子的开头两句,免得再让皇帝不高兴。找来找去,发现秦正坤的卷子,其破题为“运启元圣,天临兆民”。他们估计这两句皇帝一定喜欢。待今上重新到详定官的办公地点来,他们便将秦正坤的卷子呈上去,今上看了喜笑颜开,说:“这都是祖宗们的事,朕怎么敢当?”
就这样,秦正坤成了第一名。
其实他那篇文章,与苏选斋的截然相反,只那开头几句谄媚之言入了皇帝的眼,后头写的,不过是平平无奇。
可人生的际遇本就如此奥妙,秦正坤与苏选斋这两个人,因为皇帝的一时好恶,自此就颠倒了人生。
傅念君叹了一声,“倒是可惜那位苏学子了。”
“也没什么可惜的。”周毓白说道:“他为人颇为张扬桀骜,自视甚高,如若不然,真是可造之才,如傅相、王相,又岂会放过?”
傅念君恍然大悟,这就说明皇帝这一举动在大臣们眼里其实无伤大雅,考官们和朝堂上的某些大人,或许也觉得苏选斋在官场上要提拔起来有些困难,所以就由着皇帝去了。
“不过郡王可是有别的想法?”傅念君觉得周毓白把这件事打听地那么清楚,肯定是有动作的。
周毓白微笑,“从前或许不会想那么多,可是如今,总觉得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傅念君点头,那幕后之人有没有插手科举之事,她也说不好,那个秦正坤是不是经过他的点化才一举夺魁的她真的不能肯定,但是苏选斋俨然是被废了,而这样的人,对周毓白倒反而有用。
他们俩正说着话,却听见外面响起数声尖叫,来自于一些小娘子,可这声音和刚才被傅渊瞪了几眼那种兴奋就完全不同了。
傅念君和周毓白同时起身,傅念君偷偷地拉开竹帘一条缝隙往外看,状元的马离他们这里过去还不远,可此时马上却已经无人,而后头几个骑马的学子正费力地控制着胯下受了惊吓恨不得四处乱窜的马。
这是……怎么回事?
傅念君不由侧头看向周毓白,他眯了眯眼,眼神锁定着对街楼上的一间雅阁。
那里人影重叠,还传来嬉笑之声,傅念君凝神看了看,分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