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盛明月从icu里出来。
门口顿时涌入大量的医护人员,双目失焦的她被人撞了一下,跌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喻唯一及时赶了过来,伸手扶住她。
肢体触碰。
盛明月抬头望她。
映入喻唯一视线里的,是女人凝脂如雪的脸。她神情恍惚,桃花眸中盈着水光,面颊上的泪痕未消。
“妈……”
“……”盛明月怔怔地注视着她,嘴唇张合好几下,低哑的声音从喉咙缓慢溢出:“他-说-他-给-我-培养了一个-很优秀的儿子……”
明月,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晕倒的前夕,盛明月耳边还回旋着他最后这半句话。
他说得很艰难。
吊着一口气。
但是她能感受到他话语声中的怅然笑意,仿佛他穷尽一生终于在生命的尽头做成了想做的事。
他定定地仰视望着她。
抬起手奢望再牵一下她的手。
没有触碰到她的指尖,盛明月就听见床头心脏检测仪“滴——”地一声长响,从缓慢的波纹变成一条直线。
他失去了生命体征。
血液不再流淌,手背上的输液管也戛然而止。
那一刻。
盛明月心口忽然很疼。
疼得莫名其妙。
明明对他警惕有加,靠近半分就会恐惧半分,却在看见他死亡那刻全身刺疼。
她眉心狠皱凝着床上男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忽然看到了被封藏许久的画面——
f国那年破天荒下了很大的雪。
十九岁的她随着父母前来f国参加一位亲友的婚宴,顺道去代公馆拜访了代家主。代家当年也是上流圈子排得上号的家族,金碧辉煌的府邸,公子小姐各个华贵非常。
偶然在祠堂边的假山附近。
见到了不同的一幕。
代家主母身旁的管家正在训斥一个年轻的男子,佣人和她说:“那位是代家的私生子,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盛小姐别多看,会脏眼睛。”
许是她从小生活在父母恩爱的环境里。
接受了很好的家庭教育。
人都是平等的,随意轻贱别人,来日只会为他人所轻贱。
不过,这是代家的家务事,她无法插手。只是在随着父母离开之前,托人送了些外伤的膏药给他。
第二次见他是三个月后。
在榕城。
他随着他的哥姐参加了一场经济论坛会,会上的他跟在哥哥身后低调内敛,意外开口救场,侃侃而谈的斯文模样,对于立志于智性恋的盛明月来说,显然被他吸引了。
会后他被苛责。
哥哥说他:“野心很大,抢风头。”
姐姐说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晦气。”
她抱着欣赏他的态度,走到他身旁和他搭话。她温柔轻言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她看见他看她时眼内一闪而过的亮光,以及耳廓稍染的红色。
可能是自卑。
他朝她弯了弯腰便消失在夜幕里。
第三次见面是在福利院。
那是他长大的地方,五岁被代家人认回。她从枯黄的福利院登记表中知道了他的名字,他没有姓氏,名字是院长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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