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她被迫在头上裹上一圈白布。
父亲的照片被挂在上头,笑容依然和煦。
那天她没哭,安静的可怕。
外婆见了吓一跳,担心她受了刺激,忙来回出声安慰。
那一天她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来回磨着,一声也不肯吭。
如今的她,指尖冒着冷汗,下唇被咬破的时候,腥味一点点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她和人生前不熟,回想到父亲走那天,却仍旧红了眼眶。
“她……的亲人呢?”
葬礼简单到朴素,致辞人念完,音乐声循环的放,也没人去听,除开刚才那个哭泣的女人,剩下几个人面容称不上悲伤,闹闹哄哄半天,作势要离开。
陆修说:“她是孤儿,福利院长大的。”
和自己相差不大的年纪,明明还该和同龄人一样上着高中、读着大学,为每天吃什么考差了而烦恼,却已经被世故打磨得光滑沧桑,尝遍了最苦涩的那一种人生。
“那你今天带我来,是——”苏沐红着眼望他。
陆修指尖轻轻将她眼角擦干:“是为了等一个人。”
等怎样一个人呢?
这样的女孩,是否也期待过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过着简单的生活,一日三餐,温饱即可。
她的眼角有一颗很美的泪痣,缀在那双美到窒息的眼庞,仅仅是看着照片,都止不住令人心动。
苏沐喃喃出声:“她……叫什么名字?”
陆修身子抖了一下,沙哑的声音缓缓道来:“她叫——”
“阿霜——!!!!!”
门被人“砰”一声摔开,剧烈的响声惊得地面一震。
冲进来的人太快,苏沐眼睛一眨,还没来得及看清。
就见到一个身影在五米开外,目光定在墙上的照片,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照片上人笑靥如花,那人手指微动,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立在人群之中——
凌乱的头发,领带松开,外套被蹭得到处是灰,那人眼角血丝骇人,一双眼又红又亮,脖颈处、额头处尽是绷紧往外冒的青筋。
下一秒,他腿下一软,突然猛地朝前面的骨灰盒冲了过去。
手臂一碰到冰冷的外盒,他身子剧烈一缩,就这么跪了下去。
一直在旁边不做声的女人突然飞快站起来,她狠吸一口气,泪就流了出来:“余桓!!!你怎么还有脸来?!!!”
这是……余桓。
那个冷静自持的男人,那个在校外等蒋淼淼时西装领结规整的男人,那时候他发型一丝不苟,表情从容淡定。
苏沐怎么也无法将面前这个人和记忆中重合起来。
“阿霜呢??啊?阿霜呢?!!”
余桓身子动了,侧过脸来时身子颤颤巍巍。
女人五指狠狠握紧,朝着男人肩头就是重重一拳:“你来这里闹什么!余桓,你现在来这里有什么用?她已经走了,阿霜已经走了啊!!!这都是你的错!!!”
阿霜……已经……走了。
话音一落,那白炽灯下,外头“轰隆”一声雷鸣,窗外玻璃一震,余桓眼里最后一丝光,就这么一瞬间,哗啦啦的被浇灭了。
就仿佛生命里唯一一盏微弱的暖灯,突然间被人关掉了闸,从此世界尽头,黑暗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