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稻草,泪水比湖水先从脸颊上流下来。
他自然也没有傻到要提醒夏栖鲸“过界了”。
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怀里,安抚地拍他的背:“没事,没事了……”
夏栖鲸没有说话,头搁在他左肩上,手指痉挛地抓着他的衬衫。
时屿感到怀中的身体小幅度地颤动,片刻后,左肩濡湿了,变得滚烫而灼烧。
竟是哭了。
夏栖鲸哭起来的时候很像小孩子,咬着指关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打个奶嗝背过气去。
时屿没有催问他为什么哭,也没有逗他开心,而是安静地抱着他,等他发泄完自己的委屈和伤心。
他从来没有见夏栖鲸哭得这么伤心过。
认识这几个月以来,夏栖鲸总是懒洋洋的、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的马大哈模样,少有的几次眼泪,也只是热感期被逼到极点的生理反应,与情绪无关。
他不得不卑劣地承认,他竟然有一丝嫉妒那个能让夏栖鲸这样哭泣的人。
一定是非常的在意,才会有这样深重的伤心。
凭什么呢,那个人能拥有他这么多的在意?
等夏栖鲸慢慢平静下来,他轻声开口道:“愿不愿意,跟我说说?”
“说……什么。”
“你早晨出门的时候,说的是去见朋友,为什么回来反而哭了?他欺负你了?”
夏栖鲸不吭声,手被他拉下去抱在手心里了,只好无意识地咬着他肩头的衣服。
“那,总该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吧,”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道,“我看看哪个系的,打得过的话,我带金融系的弟兄去揍他。”
夏栖鲸模糊地笑了一声。
沉默片刻,才道:“我今天早上去见的,是,叶望。”
叶望。
时屿心想,果然是他。
“他没有欺负我,只是……我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一些事情。一些自己以为很重要的事情,好像只是自作多情。”
“什么样的重要的事情呢。”
“我不想说,”夏栖鲸把脑袋埋起来,闷闷地道,“……想一下,就会难过一下,好像心脏被铅笔刀戳了一下,戳不破,可是会钝钝地疼。”
“那就不想了,”时屿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睡一觉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这一觉,夏栖鲸从天亮睡到天黑。
原本只是午觉,但因为时屿把厚重的窗帘都拉了起来,房间里密不透光,黑压压的仿若深夜。
他潜意识觉得静谧和安全,就沉沉地睡过去了,不知白天黑夜,今夕何夕。
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夏栖鲸心想时屿大约在看纪录片,或者看书之类。
晚上七点,他一般已经吃完晚饭了。
夏栖鲸不好意思麻烦他再给自己做晚饭,于是就打算偷偷溜到厨房去,随便找点吐司酸奶之类的填填肚子。
结果刚把脚放下床,就踢到了一个软绵绵暖烘烘的东西。
夏栖鲸吓得差点叫出声来,猛地开了灯——
时屿坐在他床边的地上,原本似乎是趴在床边缘的,脑袋搁在床上,像条忠诚守护主人的大狗狗。
他捂着肚子,眼睛是刚醒时那种朦朦胧胧的茫然,略微委屈地道:“……痛。”
夏栖鲸终于知道自己踢到的是什么了。
他连忙把时屿扶上来,边帮他揉肚子,道:“你在我床边干嘛?”
“……睡觉。”
“睡觉怎么不去房里睡,坐地上不硌得慌么。”
“怕你醒来,找不到人,会害怕。”
夏栖鲸脸色有些红起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睡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倔强的神色,好像刚才趴在时屿怀里哭得鼻涕眼泪一把的人不是他。
时屿并不和他计较:“嗯,是我多虑了。”
夏栖鲸别扭道:“你也可以上来睡啊……这床这么大,哪有客人睡在床上,主人反而睡在地上陪同的道理。”
堂堂的金大校草,学生会主席,这么委委屈屈地在床脚缩成一团。
被外人看见了,恐怕眼珠子都要惊得掉出来。
“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这是你家啊。”
反正床很大,躺下三个人绰绰有余。两个人各躺一边,谁也碰不到谁。
时屿苦笑一声:“还是算了吧。”
“怎么……”
时屿迟疑片刻,叹了口气,道:
“我说了你又要讨厌我了……可是,我光是睡在你手边,就已经耗费所有的自制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