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屿直接承认了:“嗯,我们开始交往,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时母没说什么,而是看向夏栖鲸:“他没有拿合同要挟你?”
夏栖鲸笑起来:“没有。”
“为什么突然笑。”
“您问的母亲跟我母亲一模一样。她说,她只有一个要求,合同期间不可以终身标记。”
时母也笑起来:“天下做母亲的,自然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那您这是……同意了?”
“同不同意,你们不也谈着了吗,”时母抚了抚藏青长裙上的褶皱,“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或者将来分手,都是你们自己的事,自己不后悔就好。”
夏栖鲸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近乎感激地道:“谢谢您。”
“改天把合同重新签订一下,把涉及婚姻的那几条划掉。”
“好。”
“什么时候后悔了,也不要碍于合同不敢开口。这两件事是不相干的,明白吗。”
“嗯。”
时母笑眯眯地对他张开手臂:“过来,妈妈抱抱。”
夏栖鲸一怔。
时屿在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让他被母亲拥入怀抱里。
“你以后也是我的孩子了,”她摸摸夏栖鲸的后脑勺,“改天,和你爸爸妈妈一起吃个饭吧。”
她自然是知道夏家的复杂情况的,却一句也没有问过。
因为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愿意把人生的所有主动权交给他,愿意接纳他爱的人。
时母的拥抱是温暖的,略微丰腴的手臂带着母亲特有的柔软,淡淡的铃兰香气,像真正拥抱自己的孩子那样,怜爱疼惜。
夏栖鲸的童年,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在被母亲抛弃的恐惧中。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拥有双份的母爱。
“谢……谢谢。”
他轻声地,哽咽地说道。
是说给时母听的,也是说给时屿。
时屿微笑着给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那意思是说,看,我就说会胜利过关吧。
夏栖鲸心里一下子满满涨涨的,好像要飞起来。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他们的家长都很支持,时母也没有看不起他。
他终于可以面对自己的内心,不再逃避。
时屿一直不知道的一件事是——他对他有好感,其实比他动心早得多。
那是大一的运动会,有个女生带仓鼠去看台上玩,谁知仓鼠在烈日下中暑了,疯跳之后突然四肢抽搐,萎靡不振,滑稽得很。
四周的人都哄笑起来,女生脸色通红,急得快哭了。
只有时屿站了起来,摸了摸仓鼠的心跳,安慰女生说应该只是暂时性休克。
他用外套给仓鼠遮阴,然后联系了校外的兽医,根据建议,对小仓鼠轻轻按摩胸部和喂盐水,直到那小仓鼠慢慢苏醒过来。
交还给女生的时候,那女生终于哭了出来,拉着时屿的手千恩万谢。
这件事被众人当作笑谈,一笑而过。
林与千当时羡慕地说:“艹,我要是那只仓鼠就好了,能被时神那么近距离抚摸和喂水。”
夏栖鲸想的却是,被他爱上的人,会很幸运吧。
无时无刻有安全感,无时无刻被关心和照顾,不用害怕被抛弃。
像一只幸运的小仓鼠。
因此三个月前,得知合同对象就是时屿的时候,他略微怔了一怔。
合同上列得很清楚,不可以有超出合作伙伴的感情,不可以干涉彼此的生活,不可以动心。
那就这样吧,他告诉自己,你们只是合作伙伴,不可能有别的关系的。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彼此误会了这么久。
他们因为那份契约而熟识,也险些因为契约而错过。
可是幸好,最后的最后,他们都抓住了夜风的尾巴。
鲸鱼栖息在他的岛屿,从此不用再颠沛流离,浪迹天涯。
孤独的旅人找到了林中木屋,幻觉落地,火苗燃烧枯枝,劈啪作响。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