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柏天说先去饭店。
他这次代表楚司令,入住的是专门接待贵客与外宾的南华饭店。
“……我隻听说过南华饭店,还冇住过。”叶嘉映笑道。
“我们包了顶楼整个一层,会有几个空房间,你住一间。”夏柏天道,“正好,我想跟你通宵聊聊天。许久不见你了,好些话想说。”
在驻地的时候,有次叶嘉映从前线阵地下来,夜裡做噩梦。
那次死的人太多了,重伤兵送到她的营帐,一共五十三人,她也做了五十三场手术,一连好几日都冇怎麽休息。
炮火停歇,他们成功攻下了城池,叶嘉映纔有空去瞭解那些重伤患者。
死了四十二人。
冇办法,什麽都缺,尤其是西药。
叶嘉映隻有一年多的实习经验,冇麵对过这样大规模的死亡,而且是她手术之后的死亡,对她整个人都是一种否定。
她累极了,却睡不著。
军医营拔营回到驻地,叶嘉映跟夏柏天睡一个房间的,隻有夏柏天知道她失眠。
她夜裡哪怕能睡了,也是哭醒。
战场的残酷,还不能令这位年轻的医生麻木,她把死亡算在自己头上,觉得是自己技术不精,哪怕救了楚司令又能如何?
夏柏天拿了一瓶酒。
他邀请她席地而坐,咸花生就酒,引导她说出心中苦闷。
他们俩谈了整夜。
叶嘉映醉倒,第二天下午才醒。醒过来之后,连日抑鬱都结束了,她发泄好了自己的情绪,终于能麵对现实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欠夏柏天一次——他如果想要通宵喝酒,她得陪,还了那次的人情。
“……明日如何?我今天早起了,现在有点疲乏,恐怕冇办法陪你熬夜。”叶嘉映笑道,“你是办公事的,我过去住算怎麽回事?岂不是叫你公私不分?”
夏柏天再次微笑:“你顾虑太多了,嘉映。”
这天晚上,叶嘉映十点多纔回家。
她送夏柏天去了饭店,又陪他吃了晚饭。夏柏天冇说什麽,隻是约好了明日再聚聚,一起吃晚饭。
明日白天,夏柏天有事情要处理,晚饭会留出时间。
她回来时,徐寅杰坐在客厅沙发裡,听著无线电看报纸。
结果,无线电裡唱戏,他明显冇听进去;而报纸也拿反了,并冇有在看。
“发什麽呆?”叶嘉映问。
徐寅杰:“冇什麽……夏柏天来了?”
“是啊。”
她随手脱了外套,打算去洗漱时,徐寅杰站起身:“你们聊了些什麽……你手上戴了什麽?”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
一隻腕錶,看上去比她纤瘦手腕大很多,越发衬托得她手白。
“夏柏天送的。”叶嘉映把袖子撸起来,让徐寅杰看个清楚。
徐寅杰:“……”
“他说是广州比较时髦的新货,特意带了一隻给我。是不是很漂亮?比我的手錶都威武霸气。”叶嘉映很喜欢。
徐寅杰:“叶嘉映……”
“怎麽?”
“这手錶太大了,衬托你手腕特彆纤细,容易让人联想到女人。”徐寅杰道。
叶嘉映:“……”
后来她对著镜子看了又看。
明明很好看、很喜欢的,但徐寅杰那席话往她耳朵裡鑽,她开始发愁了。
还是彆戴了吧。
毕竟她心虚,不想旁人说她纤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