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千吟想了想,又叮嘱道:“别胡思乱想。”
姜寐知道他在怕什么,轻轻“嗯”了一声道:“侯爷别怕,我会好好等侯爷回来的。”
是了,好像他比她更害怕。
她哑声又道:“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好不容易等到侯爷回来了,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看见侯爷,我不会想放弃的。”
她本想伸手碰一碰他的,可又想起她的手很脏,刚抬起便又蜷着手指默默地缩了回去。
楼千吟注意到,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腕上都是淤青,他不敢太用力,只轻轻托着,挨上自己的脸。
姜寐也紧紧收着手指,不肯打开手心触碰到他。
楼千吟道:“你等我。”
姜寐点头应道:“好。”
他起身准备去点灯,她又急忙道:“别……”
楼千吟身形顿了顿,她喃喃道:“别点灯,我,我就想这样待着。”
她不想让他看得太清楚自己狼狈的模样啊。
楼千吟眉间痛惜隐忍,最终还是罢了,道:“好,我不点。”
楼千吟出了房门,将亲兵都安排守在院落里,又命人烧水准备吃的,都安排妥当以后,他方才出院子去处理事情。
他刚一走,姜寐便在房里瑟缩在坐榻角落,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将自己蜷起来。
楼千吟去到就近的一处厅堂议事,此时各部将都已在堂上等候。
他得知城中伤亡情况,原守城将士们兵力不足,此次狠战,几乎折损了七八成。
守城将领惭愧请罪道:“此次护城不力,是我等之过,我等甘愿接受军法处置。”
楼千吟道:“城中兵力匮乏,难以抵挡,能坚持到我回来已经实属难得。况你并非我下属,我无权军法处置你,一切等皇上从前线回来以后再论。”
楼千吟又问:“城中粮草情况如何?”
部将答道:“敌方见攻不下来,我方又有援军赶回来,他们便纵火烧毁了粮草。万幸的是,两军交战之时,后方伤兵组织搬运粮草,及时搬运转移出了一部分,才免了化为灰烬。”
顿了顿,部将又凝重道:“原本能支撑一个月的粮草,而今最多只能支撑十天,如若后方粮草能及时赶到还好,如不能……”
楼千吟道:“明日且打探后方运送军需的队伍到了何处。”
另外,楼千吟重新安排城防、安顿伤兵,以及处理战亡的两军尸首等等,各部将士们都各行其是。
今夜城中消息,楼千吟也第一时间传信于前线苏墨那里。
接下来在苏墨率军回来之前便由他镇守后方城池,不容敌方再踏足城门半步。
等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天已经快亮了。
城中战火熄去,残烟犹在。
整座城池满是战后的疮痍。
天边掀开鱼肚白,一丝丝霞光浮照上来,将城池淬成了淡金色,却也显得十分萧条。
城中居住得有百姓,昨夜战火袭来时,都紧闭家门不敢出,但也有几条街上的百姓们受到了波及,那些山匪贼人烧杀掳掠,不少百姓死于他们的屠刀之下。
街上从晚上到天亮,都不停有将士们在收拾残局。
楼千吟回到院里时,天色将将有一丝蒙蒙亮,周遭夜色还朦胧。
廊下灯火温黄,他的亲兵都一丝不苟地守在院中,见他回来,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楼千吟看了看虚掩着的房门,还不待询问,亲兵就压着声音禀道:“姜小姐在盥洗室里。”
亲兵顿了顿,又道:“已经洗了一个多时辰了。”
楼千吟让他们全都退守院外。
他独自在盥洗室门前站了许久,听见里面时不时传来的轻细水声,后来终于开口道:“姜寐,还要洗多久?”
里面的水声陡然停了停,她的声音里仿佛也夹杂着水汽,有些沙哑:“就快洗好了。”
他再等了一会儿,便径直转身回了屋,片刻又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件他的干净衣袍。
他叩了盥洗室的门,道:“开门。”
姜寐小声道:“我还没好……”
话音儿将将一落,楼千吟就大力地推开了盥洗室的门,将门后的木闩给震断了去。
盥洗室里颇有几分昏暗,只依稀可见她抱着自己躲在角落里。
因为楼千吟突然进来,她很是受惊。
楼千吟垂着眼没多看,只走到她面前,将手里衣袍罩在她身上,拢好,而后便将她抱了出去。
他要是不进来,还不知道她要在这里面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