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着无畏了呢!你是特意在此等老朽的吗?”苏威前脚刚离开营地,高颎后脚就被齐王解救了出来,但他出来后先去的是齐王处,从齐王处得知齐王谢绝宾客的用意后便也就绝了要去感谢苏威的念头,想不到却在此处相见。
“我也一样,还以为今生在无缘再见高相了呢,陛下免了我的官职后,便令我收拾东西回东都了,想不到我才走出四五里,就听说高相幸免于难的消息了,我想着你迟早也要走这条路,索性便在此处等你,好结伴而行。”苏威点了点头,把高颎扶到了路边树下的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此时夕阳西下,山风徐来,高颎和苏威竟感觉有些凉意。
“是啊,前些日子还在抱怨向北,如今却无奈南行了,世事如此,谁又预料得到?”高颎想着这一路回乡的寂寥,忍不住感叹起来。
“命里有时终须有,无官一身轻不也挺好,而且如今这朝堂小人当道,陛下又是嚣张狂妄,咱们苦心相劝却落得如此下场,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苏威对是否呆在朝堂中倒也洒脱,但他对因言获罪仍是没有明悟,所以此刻非议起朝政来,竟肆无忌惮。
“可惜着了小人的道啊,真应了那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的俗语。”高颎想起宇文化及的告密,还是耿耿于怀。
“高相还是没有觉悟吗?没有陛下的点头,破野头家小儿安敢如此?”苏威摇了摇头,他的脑子显然比高颎如今的脑子更灵活些。
“你是说陛下想搞一言堂?罢免你我只是杀鸡儆猴吗?”高颎有些不甘地问道。
苏威正欲回答,却见两骑快马从后方快速奔来,他正想着朝廷有什么八百里加急的快件时,却见来人之一正是苏游,还有一个身背双斧满脸胡虬,倒也有些面熟。
“高公,苏公,苏游代殿下相送二位。”苏游奔到二老近前,随即翻身下马,程咬金自是寸步不离地护卫在苏游身侧。
“殿下有心了。”高颎和苏威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脸上不自禁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如果还有一个人他们还念念不忘的,那便是杨瑓。
如今杨瑓也如他们一般惦记着对方,他们立时便觉得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值了,贬职回乡算得了什么?杨瑓这次营救高颎,表现出来的不仅是破釜沉舟的睿智,更有一往无前的勇气。身具如此优秀品质的王子,大隋的未来终是有望了。
他们的家族东山再起之日,不远矣。
苏游看着他们笑而不语,却也不急着说话,反倒是拿出了一支笛子放到了唇边。
夕阳下,苏游站在道边的山石上临风而立,笛声清婉。高颎苏威以及程咬金则跟着低音轻声吟咏道:
“长城下,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城下,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长城下,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横波大才,真名不虚传也,不知曲为何名?”苏游一曲吹罢,高颎却是意犹未尽,不由得沉声问道,苏威亦是附和着点头相询。
“曲名为‘送别’。这是殿下送给苏公的笛子,苏游一时技痒,所以才……”苏游老老实实地回答完高颎的疑惑,随即把小心擦好了的笛子装入一个小布袋中,这才走近苏威身前郑重其事地递给了他,并说道,“苏公,请笑纳。”
“老朽无功不受禄啊。”苏威光听苏游吹了一曲便已经感受到了这笛子非比寻常,所以他口中推脱,却还是忍不住接了过来,一是因为乐器不同于金银财宝,属于文雅之物,而他从来就自命为风雅之人。
更重要的是,苏威的儿子苏夔正是大隋最优秀的音乐家,他若是把这笛子传给儿子,可谓相得益彰。
“受得,受得。”苏游嘴上客气,却心痛无比,好在万事以人为本,如果用这笛子就能笼络住苏威,那这笛子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苏威接过布袋,当下便觉得这袋中之物沉甸甸的,他也不管在后辈面前失礼什么的了,直接就把笛子从布袋中拿了出来,却见这笛子的颜色如同绿玉一般,纹理细密顺直,似是刚砍下的竹子,尚有清气泛出。
“柯亭?”苏威看到笛子上面两个汉隶,失声问道。
“正是柯亭笛。”苏游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