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抗宗家的势,当然了,浅显易窥的形势一般不会是最深的谋局,至于里头谋的什么样的局,就不得知了。”
南宫述抬手靠向窗,厚重的风从葱白般修长玉指间刮蹭而过,揭起的袖袍鼓鼓囊囊。
他皓腕藕臂在阴暗背景里显得无比亮眼,似劈开阴霭的一道刺眼霹雳。
许久,皮肤渐渐就凉了。
南宫述淡然笑:“司臾。”
“嗯。”
“浑水湿我衣袍,我不想蹚。倘若我只想澄清一摊浑水,你可会帮我?”
司臾道:“无相阁——无识无感,苍穹诸事指间过,点墨不留心。这局赢了我,千金鸿笺拱手奉。”
南宫述阴鸷一笑,犀利眼神扫视竹几上棋局,再走几步,他十有八九能赢。
胸有成竹地摁下一子,南宫述笑看司臾:“请。”
瞧见对手志在必得的得意样,司臾垂眸纵观,也笑了,心道你就那么有把握吗?
他若以退为进,胜负最多五五开。
拈来一枚白子,释然地丢入局中,剔透圆滑的石子在棋枰上肆意滚动,停在一群黑子中。
南宫述看着那枚棋,“入死局?”
司臾阴戾一笑:“置之死地见生机。”
惊诧了好一会,忽然明白了其中用意,旋即看向司臾,呵呵笑道:“花居岸啊,花居岸!你真的是……小王之贤内助是也!”
司臾但笑不语。
阁楼窗开向北,金殿华宇遥遥在望,那是他每日都要欣赏许久的风景,是他度过孤伶半生的支撑所在……
他时刻微笑的唇角一如既往,融熠凤眸里却渐渐凝结起了三九寒江上行人的冰。
自从司臾接掌了沉香楼,南宫述就发现了他最爱坐在这方靠窗的竹榻上,或抱着琵琶轻挑慢捻,或朴盏清茶小嘬浅呷……
眺尽那方,他的眼神总是雾蒙蒙的,忧郁得让人看不穿,只隐约能从他的安静的状态里体会到一二分的悲戚狠戾。
常态里的司臾是一缕竹林清风,可若他静得呼吸可闻时,整个人就好似瀚海上黑压压欲卷浪的飓风狂云。
无相阁灭于横空出世的杀手组织手里,作为那场血案中唯一的幸存者兼见证者,他心中的恨一定是深沉难诉的。
作为好友的南宫述只会静静陪伴着他,不做他言。若他自己不说,多问一句仿佛都是在扒开他经年不愈的伤口相看。
看好友伤口这种事,南宫述做不到。
顺着司臾视线,南宫述看见的是皇城正北巍峨险脉,视线往回看,才是四方琉璃宫阙,再近便是屋宇楼舍,宽街窄巷……
收回视线后,司臾已起身,见他走向屋中,在一排排,一列列铁柜间踱步。
他的手指游走在乌黑斑驳的柜格间,拉开一格抽屉,取出一小小蓝色的纸卷,踅至窗边,响起一哨。
片刻后,一只厉目灼灼的猛禽滑翔而来,落在司臾举平的长臂上,是一只海东青。
可见它喙弯似镰,爪利如钩,糙粝的脚杆子上拴了个小小的铁质信筒。
打开信筒,司臾把卷好的纸卷装入,封实。清风皎玉般的公子垂下头,与凶悍猛禽蹭蹭脑门,看起来亲昵非常。
“去吧。”司臾对海东青道。
振飞信使,司臾向南宫述言:“这两年我少有关注四境形势,故而许多消息我让人存于他处了。明日你来,我把近几年北燕的情况和盘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