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铁钩钩了一下,下沉的时候又撞到了脆弱的胃,他干呕了一下,没有吐出东西来,接过那条手帕,擦了擦嘴巴,慢慢抬起头来。
抬起头不过半秒钟的功夫,但在这半秒钟内,付行云心里已百转千回,做好了最充足的准备,但在他抬头见到闻逝川的那一刹那,他还是觉得自己没准备好。他狼狈而虚弱,眼泛泪光,脚边还有一大摊恶心的呕吐物,身后是他那个不知所措的年轻助理。
借着昏黄的灯光,付行云不动声色地打量闻逝川。
闻逝川的变化并不大,仍旧高大而健硕,头发疏于打理,顶发略长,用皮筋随意扎起来,落拓不羁。他眉毛浓而黑,轮廓冷硬,面无表情,比付行云记忆中沉稳了不少。
“谢谢。”付行云说道。
他说:“不客气。”
闻逝川穿着黑色工字背心,沙滩短裤,人字拖,手上还夹着抽到一半的烟,像个下楼遛弯的大爷。但这里是影视城,方圆百里,除了拍摄场地和酒店饭店等相关配套设施就只剩下荒山野岭。
“来拍戏吗?”
付行云完全将刚才的狼狈抛到脑后,笑得礼貌体面又客套,真正像个大明星——他也确实是。
“我最近在剧组里,就那个古装戏,你知道的吧。你呢?”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在拍的有名的电视剧,闻逝川都只是摇头。付行云心里知道这些电视剧里没有他,他当然知道,这几个电视剧都很有名,他在拍的那个是其中的佼佼者,话题度极高。
他说出来只是为了显摆。
闻逝川没有接他的茬,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侧头喷出烟,烟头闪烁的光像天上的星。
“拍点自己的东西。”闻逝川简短地说道。
冷清而漆黑的公路远处可能有车驶过来,车灯朦胧的光肉眼可见。
小江犹豫着凑过来,小声叫道:“云哥得走了,被拍到了不好。”
付行云如梦初醒,开始自我质问,他到底在这儿干嘛。
“我得走了,真不巧,前面的一大段戏拍完了,明天要飞去别的地方赶行程,有空请你吃饭,顺便”付行云笑道,“叙叙旧。”
不等闻逝川回应,两人也没有交换联系方式,付行云转身走了,小江帮他拉开后座车门,手挡在车门边沿怕他撞到。付行云坐回后座上,眼角的余光一直停留在车外,直到汽车发动远去。闻逝川一直站在那里,那堆呕吐物旁边,路灯的光将他圈在里面。
一直到了酒店,车停了,付行云才发现自己手上仍然攥着那方弄脏的手帕。
因为明天要赶一大早的飞机,付行云洗漱后就躺在床上。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像被扔进了黑沉沉的梦乡里似的,他马上就睡着了,并且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闻逝川才十九岁,他十八。
在那个狭窄的照不到阳光的地下室出租屋里,他们第一次做。
太疼了,付行云先是哭,他一张嘴,闻逝川就亲他,将拇指伸进他嘴巴里,逗弄他的舌头,他又娇气又委屈,狠狠地咬他的虎口,咬出血来还不罢休。闻逝川也不松手,只是笑,任由他咬,后来果然留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