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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奕阳只笑一笑。
苏颖这会子睡意也走了,就来了谈兴,问傅奕阳:“那小叔子的事儿你是怎么处理的?”
傅奕阳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把玩着,漫不经心的说:“兵部侍郎姜大人既然都愿意小事化了了,我何必揪住此事不放,更何况这件事原本错多半在傅煦阳身上。呵,那姜老儿也是故意滋事,若不是他主动提起此事来,逼得我不得不表个态,但凡我事后知道了,也不会主动插手。为了个伶人,呵。”
这两个呵字,就已经表明了傅大老爷的态度。
“陈氏可曾为难你了?”
苏颖一愣,这陈氏指的是陈夫人。苏颖摇了摇头:“她本来是来和我哭穷的,后来见我打扮的素净,就心生同情,好生安慰了我一通呢。”
傅奕阳听她这样说拧了眉:“不知所谓!”
苏颖不甚在意:“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往后也省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傅奕阳听了她这话神色松了下来,反而冷笑一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外乎如此。”
傅侯爷毒舌起来还是很厉害的。
苏颖往他怀里窝了窝。傅奕阳拍着她的背哄她:“睡吧。”手上拍个不住,渐渐的把她的睡意拍了上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颖一睡,傅奕阳有些心不在焉了。他望着苏颖的睡颜发怔,床头点着玻璃灯,柔和的光透过秋香色的床帏洒进来,傅奕阳手背抚上苏颖的脸,怔怔出神。
当日疯马一事确实不是意外。
傅奕阳以为是别人想要对付自己,才迁怒到苏颖身上的,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苏颖只是一介妇人,近来因为府中事情繁多,连出门交际应酬的次数都不多。又如何会跟外人结了仇。
本来傅奕阳以为又是傅母掺合的,可查来查去这里面和傅母以及傅煦阳都并无关联,看到这样的结果,傅奕阳都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觉得无奈至极。
明明该是嫡亲的,只可惜竟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最开始的时候。傅奕阳自己进了一个误区,认为是他结的仇,而苏颖也跟他差不多,认为是冲着她自己来的。
傅奕阳查了两天,几乎都要进入死胡同了,可就在刚才苏颖说的那些话,提醒了他。
有的时候。有些人就是会因为莫须有的事就去攻讦旁人。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太正确了,傅奕阳抿了抿嘴唇,这件事自然是要接着往下查的。
等第二天早起时,傅奕阳抓着苏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这冷不丁的就来这么半句话,真是就不怕人想多了误会。苏颖愣了下,这话儿是从哪里来的?上下文呢?
可是傅奕阳没再跟苏颖剖白心计,他吃过饭,苏颖难得起得早,就送他出了门。
刚转身回去。路过花园的时候,就看到柳姨娘跟前的大丫环翠屏探头探脑的,苏颖扫过去,翠屏连忙福身,喏喏道:“姨娘想来给您请安,不知太太方不方便?”
柳姨娘病好了?这病好的可真快,从她说过让柳姨娘尽职尽责也才过了几天而已,柳姨娘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来啃一啃肉骨头了?
苏颖回了一个字:“可。”
薄荷撇撇嘴,翠屏却是不敢再抬头的,姨娘如今这么做已经彻底要跟正院对立了,她这当下人的根本就左右不了姨娘的心思。
翠屏对柳姨娘能够复宠根本就没什么信心,毕竟原先魏姨娘当道时,柳姨娘本身也没多少宠爱,如今太太一人独大,身份天差地别,柳姨娘一个妾室被嫡妻拿捏住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偏偏柳姨娘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用鸡蛋去碰石头,那能有什么好下场啊。
翠屏一想到原先的石榴,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可不想落得跟石榴一样的下场。
苏颖前脚刚回到正院,柳姨娘后脚就过来请安了。
之前难得柔情蜜意的送傅奕阳出门,苏颖都没吃上什么,这会子回来了,紫苏已经重新上了寻常苏颖吃的。
苏颖就在饭桌前坐下,柳姨娘进来就朝苏颖福身:“婢妾请太太安。”
苏颖看了她一眼,她脸上扑了一层粉,脸蛋看上去白白的,又因为生病瘦了下来,更显得人如柳条,更何况她还穿了件月白色的衣裳。
月白色本就朦胧,柳姨娘穿着更显得纤细,只可惜柳姨娘太瘦了,加上她本来就不是柔美的长相,穿朦胧的月白色根本就显不出她原本的优点来。
再者就算柳姨娘精神比之前好了些,可到底已经不那么水灵了,身上还穿的这么素,往那儿一站更显得形容憔悴,让人一看就提不起精神来。
就是这样的,别说勾搭男人了,就是让傅奕阳多看一眼都是没可能的。
真不知柳姨娘是如何想的。
苏颖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苏颖现在肚子正饿,芦荟站在一边服侍她用饭,柳姨娘想过来接了芦荟的活,苏颖就给驳回了:“有芦荟呢。”
柳姨娘细声细语的说:“婢妾服侍太太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原太太体恤免了婢妾的伺候,婢妾感激不尽。婢妾之前想茬了,婢妾自知没有脸面到太太跟前来。只太太不让婢妾做这些该做的,婢妾心中实在不安。”
柳姨娘的院子如今可是热闹呢,经过那一闹腾,底下人不服气的可就多了。柳姨娘如今根本就压不住。
柳姨娘吃了这么一个哑巴亏,只能混了血带着牙齿往肚子里吞。
“你身子大安了?”苏颖没接这话茬,淡淡的开口问。芦荟一点都没有要把位置让给柳姨娘的意思,闹得柳姨娘就碰了这么个软钉子。
柳姨娘咬了咬嘴唇:“婢妾正要多谢太太体恤呢,婢妾惭愧竟是一病就拖了这么久方好,都是婢妾这身子不争气,愧对太太的怜惜。”
柳姨娘这话儿让苏颖心里拱起了一点火气,吐出来的话也不客气:“不过是我的分内之事,倒是你如今大好了,药材采购的管事也该松一口气了。之前那管事的还来请罪呢,说是你这里下了那么多的药材总是不见成效。不过呢后头让大夫验了库房里的药材都是顶好的,并没有以次充好,这才罢了。”
这一番话含沙射影的意味太明显了,柳姨娘被刺的脸火辣辣的。还没等她略定一定神开口辩驳呢,就听苏颖说道:“你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那些个多出定例的药材都是要从你月例里扣的,我总不能因为要体恤你一人就坏了侯府里定下来的规矩。”
谁知道柳姨娘要了那么多药材自己没吃,把那些个药材藏到哪里去了。
苏颖夹了一筷子玉兰片,看都没看脸色青白交错的柳姨娘。
屋子里的下人各做各的,井然有序。半点多余的声响都没有,也没人偷偷的往这边多看几眼,可就是这样,柳姨娘才越觉得难堪。
柳姨娘的指甲差一点就掐断了,她站不稳只觉得脑袋一跳一跳的抽起来,可又不敢站不稳要倒。她本就是向苏颖打了保票说自己身体好了,现在晕倒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芦荟看了她一眼,上前搀住她的胳膊:“姨娘脸色不大好呢,快坐着吧,太太这儿有奴婢伺候着用饭就成了。”
苏颖闻言点了点头:“坐着吧。”
芦荟跟着附和:“姨娘才大病痊愈。自然是劳累不得,不然万一病情反复了,实在是得不偿失了。”
说着就有机灵的小丫环搬来了粉彩水墨山水磁鼓绣墩,柳姨娘不得不坐下来,如坐针毡。
搁在以前,苏颖早就三两句话就把柳姨娘给打发走了,省的她在跟前碍眼,可现在柳姨娘不是想要上位么,苏颖就顺着她的心思来,看看她还能作出个什么花样来。
可劲作吧。
苏颖吃完了饭,又净了手漱了口,柳姨娘还能坐得住,可苏颖就当没她这个人,自顾自的坐到榻上去,这边临窗又暖又亮,真是熏得人昏昏欲睡。
柳姨娘愣是坐在屋子里不肯走了,到后头不住的拿帕子抹泪,这次许是注意了,脸上的妆没花,她也不说旁的话,嘴里翻来覆去的就只有一句:“求太太体恤。”
真把自己当复读机了,苏颖吐槽着,而且柳姨娘这些手段还都是魏姨娘那个蠢货用惯了的,原先还觉得她那招以退为进玩的稍微不那么蠢,可现在看起来,真是高估她了。
苏颖就那么自己做自己的事,让柳姨娘哭个够,等柳姨娘实在是掉不出眼泪了,苏颖就叹了一口气:“罢了。”她顿了顿,就看到柳姨娘巴巴的看过来,苏颖在心里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却平和的很:“你也是个不容易的,那些多出来的药材不需从你的月例里扣的,从我的月例里扣吧。并不是多大的事,也值得你哭的这么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侯府的当家太太苛待了妾室了呢。”
柳姨娘没想到苏颖开口说的是这件事,一下子闹了个青白交错的脸,这下子面子里子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