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了!”苏九道。
“是!”锦枫低下头去。
看着少女的身影渐渐远去,被雾气淹没看不到了,锦枫才转身往书房里走。
刚到了门前,突然“吱呀”一声轻响,顾老头伸了个懒腰走出来,脸上带着稍许的疲惫,淡声道,“没事了!按照本神医的药方熬药给他喝两日。”
“是!”锦枫听到顾老的话眉宇间的沉重并没有半分缓解,低声问道,“公子这个月已经发作了三次,是不是、”
顾老头沉色点头,“这半月噬毒性猛烈,乃天下第一奇毒,而且不仅仅是毒那么简单。我帮他压制了这些年,这两个月突然间反噬的异常猛烈,不是好征兆。”
他声音顿了顿,转头看向锦枫,“有解药的线索了吗?”
锦枫眉头紧皱,“正在加快人马查!”
“嗯,尽快吧!”顾老头淡淡撂下一句。
锦枫身子微微一颤,缓缓握紧双拳。
送走了顾神医,锦枫才抬步进了书房。
屏风后,纪余弦刚刚起身,墨发松散的系在身后,身上的红袍腰带松垮,斜斜的靠在软枕上,脸色白的几乎透明,唇角一抹血痕,妖艳如盛开的彼岸花。
纪余弦握拳掩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拿着白色的云丝锦帕缓缓将唇角的血痕拭去。
锦枫倒了一杯热茶过去,双手递给他。
男人微挑的凤眸漆黑如墨,平静而深邃,淡声问道,“夫人呢?”
“少夫人刚刚回苏家去了!”
锦枫道了一声,犹豫道,“要不要把公子的病情告诉少夫人?”
男人斜靠在榻上,脸色虽然不好,整个人却说不出的雅致清贵,如丹墨小扇般的长睫一眨,摇头道,“不要告诉她。她知道了也是徒增烦忧。”
“可是、”锦枫眉头紧蹙,希望苏九知道以后,能多陪陪公子。
纪余弦抬眸浅浅扫他一眼,“按我的话做,不要擅作主张!”
“是!”锦枫应声。
说完,锦枫又坚定的补充了一句,“属下一定会找到解药的!”
纪余弦眸色微深,听到外面爆了一声烟花,他缓缓转头向外看去,微弱的火花映在他俊美的容颜上,添几分病弱的妖娆,
良久,他淡声道,“如果有一日我不在了,夫人就是纪府的主子,你要帮她,掌管整个纪府,不要让她被人欺负。”
“是!”锦枫声音带了微微颤抖。
今日宫里亦十分的热闹,一大早天还未亮,贵戚重臣陆续已经等在宫门外,等待宫门开启后,向昭平帝敬祝新春之喜,之后由昭平帝带领众人进行祭祀和祈福。
祭祀大典在天台举行,天台在正乾殿正北,台高十丈,四周各有六十六层台阶,皆是钟山汉白玉铺就,周围立有四十八颗两人抱的雕龙石柱,巍峨耸立,直入云霄。
兰知绘今日也跟着进了宫,亦步亦趋的跟在萧冽身后。
天气寒冷,萧冽将身上的大裘脱下来,围在女子身上,俊颜温和问道,“今日起的早了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兰知绘抬头温婉一笑,“没有,妾身和孩子都好!”
容贵妃在宫人簇拥下过来,笑道,“知绘怀有身孕,不来也没关系。”
兰知绘满面娇容,盈盈笑道,“多谢母妃关心,妾身定会保护好皇孙的!”
祭祀还没开始,容贵妃和其她贵妇围着兰知绘问长问短,关切之极。
红袖跟在玉珑身后,剜了兰知绘一眼,恨声道,“一个贱人,竟也能入宫参加祭祀,真是天大的笑话!”
玉珑斜她一眼,沉声道,“四处都是人,不要乱说话!”
红袖压低了声音,“奴婢实在是替太子妃心寒,您才是正妃,偏偏风头都被她抢去了!”
早晨的凉雾下,玉珑脸色微白,面容一直保持这端庄,长袖下,指甲却死死扎进掌心里。
很快到了吉时,昭平帝在宫人簇拥下扶着萧太后缓步走过来,径直往天台上走去。
众人跪下去,直呼万岁。
上了天台后,礼部已经将祭祀的供桌都布置好昭平帝站在供桌前上香撒酒,将去年封存的雨水撒下去,预示着新的一年风调雨顺。
他身后跟着皇后,容贵妃,再后面是太子萧冽、豫王萧琰、云南王以及其他众臣。
玉珑和兰知绘站在萧冽身后,皆是满面端正的看着前方,跟着跪拜祈福。
祭祀完毕,昭平帝先扶着萧太后下去,其他人陆续跟上。
宫妇嫔妾都走在最后,一步步迈着台阶下去。
兰知绘和玉珑两人走到离地面还有十几层台阶的时候,前面昭平帝和萧太后已经离开天台的范围。
太阳升起,阳光普撒大地。
兰知绘突然抬手抚了一下额头,另一只手扶住玉珑手臂,“太子妃,妾身有些不舒服,你扶我一下!”
“祭祀大典,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玉珑回头喝了一声,猛然抽手。
“啊!”
兰知绘扶了一个空,身体失去平衡,猛然向着台阶下栽去,惊声惨叫,顺着台阶往下滚落。
跟着兰知绘的丫鬟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下跑,
“侧妃娘娘!”
众人惊呼出声,玉珑更是脸色唰的白了下去,愣怔的站在那忘了如何反应。
萧冽本在下面等着兰知绘,听到丫鬟的惊呼声转身,脸色微微一变,疾步过来,将兰知绘揽在怀里。
“殿下!快救我们的孩子!”兰知绘脸色惨白,额上冷汗滚下,紧紧的抓着萧冽的手臂。
小丫鬟跪在地上,哭道,“殿下,是太子妃将兰侧妃推下来的!”
萧冽猛然抬头,墨眸憎恶的扫了一眼玉珑。
玉珑已经走下来,看到兰知绘的样子也不由的慌了,摇头道,“我、我没有!”
其他大臣已经和昭平帝走了,只还有几个命妇围在周围,看到兰知绘裙子下有血迹渗出来,惊声道,“殿下,兰侧妃似乎不好了,快去找太医来!”
“殿下,救救我的孩子!”兰知绘慌声大哭。
萧冽抱起她,快步往太医院走。
其他人目光异样的落在一脸惶恐的玉珑身上,窃窃私语。
“肯定是嫉妒兰侧妃先怀了殿下的孩子,才会下次毒手!”
“竟然在这个时候下手,也太歹毒了些!”
“听说滇南那边有很多异族部落,最擅长一些阴毒的诡计!”
……
红袖气恨不已,上前斥道,“你们都在胡说什么?”
众人立刻散了
玉珑脸色阴沉似水,快步向着太医院而去。
太医院的外殿内,容贵妃正焦急的等着,今日还是初一,她暂时没让人告诉萧太后和昭平帝,只希望兰知绘和孩子都能平安无事。
玉珑匆匆走进来,急声问道,“母妃,妹妹她怎么样?”
容贵妃猛然回身,冷冷的看着她,“玉珑,就算你不喜兰知绘,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也是冽儿的,你怎么如此狠心?”
玉珑砰然跪下去,“母妃,臣妾是冤枉的!”
“好,本宫问你,兰知绘好端端的走着,怎么会滚下来?难道是她自己要害自己的孩子?”容贵妃厉声问道。
旁边哭哭啼啼的小丫鬟也跟着跪下去,“奴婢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就是太子妃推了兰侧妃一把!”
“不、不是这样的!”玉珑慌张摇头,“当时兰侧妃突然握住臣妾的手,臣妾是练武之人,本能的反应、”
“所以你将她推开,你知不知道她怀了身孕,知不知道你们当时站在台阶上?”容贵妃面色愠怒。
玉珑百口莫辩,只头伏在地上,哽声道,“母妃,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太子妃就算恨我们侧妃夺了殿下宠爱,也不该下次毒手,您这不仅是要了小殿下的命,还是要了我们侧妃的命啊!”兰知绘的丫鬟痛声大哭。
闻言,容贵妃更是神色冷了冷。
“贵妃娘娘,我们太子妃没想把兰侧妃推下去,一切都是意外,是兰侧妃故意要扶我们太子妃!”红袖跪在一旁哭着解释。
“故意的?”容贵妃冷笑,“你的意思,兰侧妃是故意要滚下来,把自己的孩子害死?”
“奴婢不是这意思!”红袖惶恐摇头。
容贵妃目光冷冽的落在玉珑身上,“玉珑,你一次次做的事情,都太让本宫失望了!你这般心胸狭窄,心狠手辣,实在让本宫怀疑你适不适合做太子妃?”
玉珑伏在地上的身体微微一颤,哽声道,“母妃,臣妾无法辩解,但是臣妾这一次真的是冤枉的!”
“太子妃是不是冤枉,等太医看过我们侧妃再说吧!”小丫鬟拭泪道。
云南王妃问询匆匆赶来,见玉珑跪在地上,忙道,“发生了什么事?”
容贵妃沉声道,“王妃还是问玉珑自己吧!”
“珑儿,到底出了什么事?”王妃急声问道。
玉珑扑在王妃怀里,哽咽哭泣,“母亲、珑儿真的没有做!”
玉珑一向是男儿的性子,要强也坚强,何时这般软弱过,王妃忙抚着她肩膀道,“别哭,怎么回事?只要你是冤枉的,你父亲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容贵妃闻言,淡淡看了王妃一眼。
“方才在天台下来的时候,兰妹妹突然握住女儿的手,女儿是习武之人,本能的将手抽了回来,谁知妹妹竟然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母亲,珑儿真的不是有意的!”玉珑满面泪痕,握着王妃的衣服,神情哀婉。
“太子妃说这话不怕天打雷劈吗?奴婢的看的清清楚楚,您当时还将我们侧妃娘娘推了一下,否则我们侧妃怎么会滚下来!”小丫鬟双眼通红,笔直的跪在地上,义正言辞的道。
玉珑回头死死的看着她,“你说的话敢发誓吗?”
“奴婢若有半句谎话,就让奴婢死无葬身之地!”小丫鬟几乎没有犹豫的举着一只手道。
容贵妃看向云南王妃,“什么都不必问了,等冽儿出来再说!”
“是!”王妃低下头去。
半个时辰后,太医和萧冽一起走出来,皆脸色沉重。
太医手上还有血迹,对着容贵妃行礼道,“微臣尽力了,兰侧妃的性命保住了,只是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怎么样?”容贵妃急切的问道。
“已经小产了!”太医低着头道。
容贵妃脸色猛然沉下去,变的苍白。
这虽然是一个侧妃的孩子,但毕竟也是萧冽的儿子,是她第一个孙子,就这样没了。
之前皇上知道兰知绘怀了身孕还很高兴,她该如何和他说?
萧冽脸色铁青,走到玉珑面前,抬腿踹在她肩膀上,恨声道,“毒妇,连一个未出生的孩子竟然都不放过!”
玉珑倒在地上,捂着肩膀,眼泪滚下,“臣妾敢对天发誓,臣妾是冤枉的!”
云南王妃忙护在女儿身前,抬头看着萧冽,“太子殿下有话好好说,无论怎么样,珑儿她是个女子!”
兰知绘的丫鬟大哭出声,“如果兰侧妃有个好歹,便是一尸两命啊!”
萧冽寒声道,“本宫也实在开眼,天下竟有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
玉珑闭上眼睛,浑身颤抖不已。
“什么都不必说了!”萧冽浑身气息冷鸷,居高临下的看着玉珑,“今日你便回云南王府吧,和离书本宫很快会派人送过去!”
玉珑倏然抬头,“不,臣妾不要和离!臣妾没有错!”
萧冽却看也未看她一眼,抬步走了出去。
“母妃!”玉珑对着容贵妃磕头,“臣妾真的是无辜的!”
云南王妃抱住玉珑,心疼的哽咽道,“贵妃娘娘,此时还没有查清楚,这样对待玉珑,实在是不公平!当初太子求娶我们玉珑,我们云南王府顾全大局,什么都没说就把女儿嫁过来了,不能到了现在就这样让玉珑回去吧!”
容贵妃疲惫的叹了一声,“冽儿刚刚没了孩子,自然很生气,王妃先带着玉珑回府吧,一切都等日后再说!”
说完,不再理会玉珑母女,转身去看望兰知绘。
玉珑跪在那里,心头一片寒凉。
兰知绘还昏迷中,被萧冽带回了太子府,玉珑也被带回了云南王府。
祭祀后,昭平帝还在福寿宫陪着萧太后,萧冽进殿后,禀明了此事。
昭平帝震怒,“果真是玉珑将兰侧妃推下天台的?”
萧太后脸色冷沉,却摇头道,“今日祭祀如此重要,众臣和宫妇都在,玉珑就算嫉恨兰侧妃,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
萧冽单膝跪下,“皇祖母,孙儿的孩子已经没了!当时知绘和玉珑站的位置颇高,如果知绘滚下来,一尸两命,知绘无法再开口说话,别人只会以为知绘是不小心掉下来的。是老天开眼,让知绘还活着!”
萧太后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昭平帝猛的一拍桌案,“玉珑太让朕失望了,如此狠毒,如何做太子正妃,如果做一国之母?”
“儿臣无法原谅她,休书已经写好,请父皇批准!”萧冽垂头道。
昭平帝眉心一沉,看向萧太后。
萧太后道,“冽儿,皇祖母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现在还不能和云南王府撕破了脸面,此事还要从长计较!”
大梁虽然不惧滇南反叛,但是云南王府开国至今,在滇南的威望和势力根深蒂固,那里的百姓不会臣服大梁。
云南王府占据着滇南,易守难攻,若不能一举拿下,以后反叛和战争将会无休无止,直直拖垮大梁如今的盛世。
撤藩,收服滇南,还未到时候。
萧冽也已经冷静下来,低声道,“是,为了大梁,儿臣会忍耐下去!”
“哀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好好安抚兰侧妃,让她先把身体养好!”萧太后道。
“孙儿明白!”
“即便如此,朕也不会让害了朕孙儿的人太好过!”昭平帝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