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料也都是人为填塞进去的。每一处伤痕都是破了口,见了血的,所以这染料当中所含着的东西,也都会一点点的侵入到夫人的皮肤里,血液里,几年下来,夫人的体内或多或少的也就沉积了些毒素。
如意并不想挑拨夫人与夫人婆婆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认为,您的婆婆知道这些药理。可越是无意的伤害,越会让人难以防备。夫人这些年之所以身体越来越差,甚至难以有孕,与夫人身上的这些伤痕,这些染色的染料怕是也有着说不清的牵连。”
慧娘闷声坐在地上,几乎面无血色。她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婆婆的那些责罚,因为她往日的那些忍让,才造成了她这些年一直都没能怀上个孩子。什么无后为大?真正让他们家无后的,让相公没有子息的那个人,原来一直都是她的婆婆。
慧娘心里很乱,乱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刑如意也没有再开口,她知道,遇到这样的事情,慧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进行消化。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慧娘终于抬起了头,她看着如意的眼睛,声音很轻很轻的问了句:“慧娘此生还能做娘亲吗?”
刑如意一边挑拣着药材,一边低头问她:“能不能做娘亲,夫人最应该问的是自己。”
“问我自己?”慧娘疑惑了:“姑娘的话,慧娘不明白。”
“若夫人担心的只是自己的身体,如意可以很直白的告诉您,夫人的身体不要紧。不管是妇人身体表面的这些伤痕,还是早已侵入体内的那些毒素,如意都能想到办法帮夫人一一清除。身体恢复,只是早晚的事情。只要身体状况良好,夫人与其夫君又恩爱如常,这何愁没有孩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夫人的婆婆似乎对于这种惩罚手段乐此不彼,甚至有些上了瘾,若是还有下回,夫人您又该怎么办?是继续忍着,接受婆婆的责罚,还是坚决的说不,做个旁人眼中不听婆婆训导的坏儿媳?如意有十足十的把握,在夫人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夫人是一个字都不会与相公说的,更不会想着去向自己的相公寻求什么家庭庇护。所以,如意才想着要问一问夫人,若是再有下回,夫人您该怎么办?”
“慧娘……慧娘……”慧娘的口微微的张着,张合半天,最后也仅仅是将慧娘两个字,变成了一个拉长了音节的“我”。
“如意可以帮夫人医治一次,医治两次,却不能日日年年的守在夫人身旁。况且,这云家集也不是如意的最终落脚点,如意迟早都是要离开的。到那个时候,夫人您又该怎么办呢?不管是这医治的过程,还是日后怀胎的过程,都不是短时间的,这一点,夫人您可有想过。”
“如意姑娘的意思,慧娘心里明白了。”慧娘抿了抿嘴唇,整个人仍显得十分纠结:“相公那里,慧娘自是不会去说的。一来,这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责怪谁,埋怨谁都无济于事。二来,慧娘着实不愿意再因为这些事情,让他们母子之间生了什么间隙。至于婆婆那边,慧娘可以去说,甚至可以去求婆婆换一种方式来责罚慧娘。”
“夫人您,还真是既善良又固执啊。罢了,罢了,反正夫人身上的这些毒素想要祛除,也是需要一段时日的。”刑如意说着,将慧娘颈子旁的衣领掀开,把刚刚调制好的药膏均匀的涂抹上去:“这是如意刚刚调制的拔毒药膏,至于功效如何,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这一点,也请夫人您有个心理准备。如意不是神医,调制的也绝非神药,不可能一日两日就见效。”
“大约得需要几天?”
“几天?若是想要彻底消除那些染料的颜色以及瘢痕的痕迹,没有小半年怕是不成的。”
“小……小半年?那么长的时间!”慧娘双手交握,眼中带着一些仓惶与不安:“姑娘可有快一些的法子?并非慧娘没有耐心,而是相公他再有七日便回来了!”
“七日!”
“相公在他的书信上是这么说的,但或许,要不了七日他就回来了。”慧娘的目光越发急迫:“正是因为时间如此紧迫,容不得慧娘去想旁的法子,才不得不深夜上门来求姑娘。请姑娘你,务必帮慧娘想个妥帖些的办法。否则……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婆婆便以慧娘生了重病为由,拒绝相公回来见慧娘,且还要为他再定一门亲事,以七出之条,将慧娘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