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接住了芭蕉叶。
白姬临溪而立,轻舒水袖,潺潺溪水一瞬间逆流旋转,卷向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白姬伸手拔下吐翠金步摇,刺破了食指,口中默念咒语。
冰蓝色的龙血滴落,被一阵风卷入了漩涡之中。
龙血融入溪水,漩涡中凌空腾飞出一条巨大的水龙。
“吼呜——”水龙须鬣戟张,仰天吟啸,飞上了翠华山的上空。
水龙咆哮着绕翠华山一圈,在白姬念完最后一句咒语时,倏然碎裂作千万水珠。水珠如雨,覆盖了翠华山,闪过一片金色光芒,形成一个透明的圆罩之后,消失无痕。
白姬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水,笑道:“好了。这水龙结界做得仓促,虽然比不上老狐王的九尾结界,但从现在起,道士们想要踏入翠华山猎狐,得费一番功夫了。”
离奴一边喝着葫芦里的冰糖杏羹,一边不高兴地小声嘀咕:“大热天的,何苦为了这群野狐狸耗费妖力。”
胡十三郎又惊又喜,疯狂揉脸,道:“多谢白姬,让您费心了。”
白姬笑眯眯地道:“十三郎不必客气。结界的费用,我会另算的。”
元曜冷汗,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见白姬额上都是汗水,小书生急忙把芭蕉叶递还给她。
“多谢轩之。”白姬摇着芭蕉叶,笑眯眯地道。
溪水潺潺,风吹木叶,白姬、元曜、离奴、胡十三郎继续往深谷里走去。
白姬问道:“十三郎,那个孙守志还在狐谷吗?”
“孙守志?”胡十三郎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道:“哦,您是说孙上天吗?还在呢!”
“孙上天?”白姬疑惑地道。
胡十三郎道:“那个孙守志,大家都叫它孙上天。”
元曜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给这位孙道长起这么个道号?”
胡十三郎揉脸道:“某也不清楚,反正大家都这么叫它,据说是它师父给它起的道号。”
白姬问道:“既然你们认为孙上天是杀胡辰的凶手,为什么没有杀它偿命?”
胡十三道:“栗老早就想杀了孙上天,家父不让。家父也不许放走孙上天,就一直把它囚禁着。”
白姬皱眉,她思索了一下,问道:“十三郎,你认为杀死你二哥的凶手是孙上天吗?”
胡十三郎神色一黯,道:“老实说,某不知道。某始终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白姬点点头,不再细问。
说话之间,白姬、元曜、离奴、胡十三郎已穿过一帘帘藤蔓,进入一个幽绿森翠、云雾缥缈的山谷。
一群狐狸在谷口安静地站着,仿佛两列迎宾的侍卫队,它们看见白姬一行人,仰头发出一声声狐啸。
这阵仗让元曜、离奴吓了一跳,胡十三郎也吓到了,似乎没想到狐族都在门口迎接他们。
白姬望了群狐一眼,朗声笑道:“老狐王身体抱恙,还亲自来迎,实在太客气了。”
元曜也朝狐群望去,一个晃眼之间,狐狸们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形貌各异的华衣男女。
在人群最集中的地方,四名仆人抬着一张雕花罗汉床,床上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儒雅老者,老者的周围簇拥着一群锦衣华服,容貌俊美的青年男女。栗也垂手立在这群俊美男女之中,他正微睨着不可一世的凤目,不耐烦地看着白姬和胡十三郎一行人。看样子,应该是老狐王和他的子女们。
胡十三郎急忙迎上去,道:“父亲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大夫不是让您卧床静养吗?”
老狐王病体衰弱,脸色苍白,但眼神还清明犀利。他慈爱地看了一眼胡十三郎,又转头望向白姬,颤巍巍地挣扎起身,道:“多谢白姬您屈尊来这山野之地,还费心为狐族做了水龙结界。我本该在翠华山外铺地十里,焚香而迎,才是礼数。可我这把老骨头不争气,一病数日,下不得床,只能挣扎着来谷口迎接您了。”
白姬急忙迎上去,将老狐王按下,道:“狐王快不要多礼,大家都是老友,何必如此客气。”
老狐王一听老友二字,哽咽道:“正值狐族多事之秋,千妖百鬼避之不及,以前称兄道弟的一些妖族,早就躲得没了踪影。也只有您还把我们这些山野之狐当作朋友,肯来相助了。”
白姬道:“十三郎既然来缥缈阁开口了,这便我的分内之事。狐王您不必客气。胡辰之事,令人悲痛,请狐王节哀顺变,务必保重身体。”
老狐王一听到胡辰二字,神色哀恸。
“辰儿的不幸遭遇,是命。狐族如今的惨状,也是命。一切皆是命。唉,先不提了。天气炎热,你们赶了一天山路也辛苦,客房已经备好,请先洗漱休息,一切晚宴时再细说。”
白姬点点头,安慰了老狐王几句。
老狐王身体不适,叫栗接待白姬一行人,就任由四个仆人抬走了。一群狐狸男女有的跟去照顾老狐王,有的留在栗身边陪白姬一行人,有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