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显出这段时间来难得的兴致,睁着一双剪水瞳问魏卓。
“我自然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这事,你不用等陆徜来再……再商量挑个吉日吉时吗?”魏卓看了眼曾氏,勉强找了个借口道。
简家劫案彻底移交给刑部主理,开封府衙换了一位新的尹,陆徜忙着交接公务,今日不在家中。
明舒兴致很高,:“择日不如撞日,现下正好。本来进京后我就一直是陆家女儿,如今也只是像从前一样而已。”
名正言顺的女儿,名正言顺的妹妹,和从前没有任何分别。
“明舒,你……可想好了?”曾氏沉默良久才开口。
“我想好了。明舒已无亲人,所幸遇你与陆徜,也算上天最后垂怜,阿娘,兄长,是明舒最后的家人。”明舒答得毫无犹豫。
她话已说到这般田地,谁都不忍拒绝。曾氏点下头,明舒便兴致勃勃地让人准备蒲团与茶水。
天『色』微沉,只余天边一抹将散未散的霞光。这场认干亲的仪式虽然简单,却很郑。
曾氏端坐堂中,禁军统领做证人,堂下的蒲团上跪着明舒。
她看起来很高兴,向曾氏跪拜,三个响头磕得结结实实。
“咚”的一声,倒把曾氏给心疼得不行。明舒直起背来,仍跪着,从轻摇手接过温茶,恭恭敬敬地奉过头顶,:“母亲大人在上,请喝茶。”
三个响头,是她拜母之心,这杯茶,是曾氏认女之意。
饮过她的敬茶,曾氏便算正式认下明舒这个女儿。
“乖,明舒乖。”曾氏看着直挺挺跪在地上的人,眼里却有些酸涩。
她正伸手接茶,眼见指尖已触及茶盏,却闻门外一声疾喝。
“不许认!”
众人皆望去,只明舒没有转头。那声音,属于陆徜。
陆徜额上微见汗,他疾步迈入堂中,从明舒高举过顶的手上夺过茶盏,“砰”一声用力按在桌案上。
茶水溅,洒了满桌。
“我不意!”他有些失控,脸『色』差到极致。
场面因为陆徜的突然闯入而陷入僵局,曾氏和魏卓已经站起,曾氏劝:“陆徜,你别这样。”
明舒依旧直挺挺跪着,:“我不明白,你为何不意?自我被你救下,随你赴京,你我便一直以兄妹相处,如今不过是让兄妹身份名正言顺而已,有何不好?”
陆徜深呼吸了几次,才将胸中沸腾的火焰按下,勉强冷静:“这件事,日后再议,你先起来。”
“为何要日后再议?今日不就可以?”明舒半步不退,咄咄『逼』人。
陆徜看看她,又看看似被吓到的曾氏和无法『插』嘴的魏卓,还有站在堂上的所有下人,他攥了攥拳,:“你是要『逼』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原因?”
明舒一听就想起那日在满堂辉他当着应寻面的歉——别提,陆徜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她霍得站起身来:“不用,你不意就算了。”
但这话说得晚了。
“我这辈子都不想要你做妹妹,我想娶你为妻!”陆徜已然出口。
明舒呼吸一滞,面『色』陡然泛红。
这句话,如果是在江宁的时候听到,她该多开心,她阿爹又该多开心?
“陆徜,当日我虽陷于昏睡,却也听得外界声音一二。‘对外便称她是你的女儿,我的亲妹子,省得她再生旁的心思。’这话可是你所说?”
当时浑噩,虽然听到一两句,却也随着她醒转而搅进混『乱』的忆中,如今一切忆归来,那些混沌的东西,便随之一点点清晰。
旁的心思?她还能有什么旁的心思?
陆徜猛愕,竟反驳不了她。
“我是真心实意要认曾姨为母亲,认你为兄,这不也是当初你的希望?”明舒盯着他问,??“我遂你所愿,你成我所盼,我们两全其美不好吗?”
“明舒……”陆徜被她反问得阵阵心抑。话是他亲口说过的,如今被她拿来质问,他就算后悔也无话可回。
“你这也不愿那也不想,今日这事就作罢吧!我不强求。”明舒不欲多谈,转身就离。
她走了两步,还没出门,手腕就被陆徜攥住。
“你跟我出来!”他拉着她飞快出了屋子,离开众人视线。
明舒不得不小跑跟上他的步伐,与他走到屋外长廊的无人处站定,他也未松手,仍握在掌心。
“明舒,你我之间的事以后再说。”陆徜并不愿意在现在这况让她考虑感,适才太过冲动,冷静后斟酌,他忽然品出些微不对劲来。
明舒绝非咄咄『逼』人不留余地之人,纵使她对他当初的冷漠无心存怨怼,也绝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明舒垂下头:“陆徜……”她唤了他的名字,“我打算去了。”
“你要江宁?”陆徜毫无意外,“好,我陪你去,你给我几天时间把事务交接清楚。”
“不用你陪,我自己去。”她道。
她也只是想在回去以前,唤曾氏一母亲,叫他一声阿兄,这样,她便不算无亲无故孑然一人了。
“你自己去?”陆徜的手劲顿紧,似乎生怕一松手,她就跑远,也追不来,“去做什么?”
“自然是祭拜我爹和简家死去的人。我连我爹最后一面都没上,也没祭拜过他,连炷香都没为他上过……”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你撒谎!你江宁,不仅仅是为了祭拜你父亲,你是为了……报仇。”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报仇,我找谁去报仇?”
“你在水仙庵外,听到名字的第三个人。”
明舒微震,又听陆徜报出一个名字来:“那个人是曹海,我可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