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跟什么似的,叮嘱她:“那个什么‘抑郁症’啊我不懂的,但我听工友说这病很吓人,看不好会跳楼吞药的,你可得看好咱们囡囡!”
“知道了知道了。”她看着银行转账提示上少得可怜的零,应付地答道,直接挂了电话懒得再听下去。
“囡囡、囡囡,一天到晚除了女儿也不知道关心我。”
越想越气!
王桂香干脆坐起来了,摸着腰骂骂咧咧,白天被闹事人撞出的伤口此刻还没结痂,稍动一下就往外渗血。
他不知道,难道她就知道‘抑郁症’是什么了吗?
打那么一点儿钱连买药都不够,真没用,当初她也真是眼瞎才会加了个农村考来城里的。
什么老实肯干,就是太老实了,所以才被发配到了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儿。
可骂归骂,女儿还是要关心的。
想起回来时饭桌上的菜一口没动,王桂香下床来到小屋门口,敲敲门。
“囡囡啊,出来吃饭吧。”
门内没有声音。
“妈妈知道你难过,但饭还是要吃的呀,出来吃饭吧。”
还是没有回应。
“赶紧出来吃饭!每天事儿那么多,我挤出时间给你做饭你还不吃,怎么,是想饿死自己吗?!”
连吃两回闭门羹,王桂香恼了,声音突然提高,有些尖锐。
由于理亏,白天被指着骂了一天她都不敢还口,现在女儿也这样。像是被点燃了引子,王桂香满肚子的怨气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隔着门好一通抱怨。
“为了你,我才辞职又卖了老家的房子来B城,租了这么个破地方,陪你读书!”
“为了你,我才不跟你爸离婚,他再没出息我也忍着!就连衣服,你看看,我身上有一件好物吗!钱不都供你上学了吗!”
“你倒好!你找个男朋友,人是有钱,可你捞到一分钱了吗?!钱没捞到还惹了一身官司……你对得起我吗你!你对得起你爸吗?”
“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眼看大学要毕业了你给我找事儿!”
“躲在屋里不说话就行了?挨骂我替你去,赔钱难道你也要我去,我都一把年纪了,你要吃了我啊你!”
蒋蕊不回话,不仅没让她失去兴致,反倒像给了她宣泄的机会,越说人越精神,眼睛都在发亮。
骂到现在才稍缓了口气,再开口,语调又增高了许多,变得有些凄厉。
“你个赔钱货,不是想死吗,那去死好了,别拖着在家里等我跟你爸养!”
破有一股,要把结婚后遇到的所有委屈都归咎于蒋蕊的劲儿。
“废物。”
骂得痛快,末了她啐了口痰,用拖鞋抿开在水泥地上,离开了。
期间门内一直没有声响,只有沉默。
王桂香回到了床上,又折腾了几分钟,门外过分的安静让她突然觉得不对,坐了起来。
刚才只顾骂了,却没反应过来,明明一直到昨天闺女还在卧室哭哭啼啼个不停,今儿是怎么了,不回话,连哭都不哭了?
“你不是想死吗,那去死好了!”
自己刚说的话突然浮现,吓得王桂香一哆嗦。
“不会吧……”她看着门上已经泛黄的结婚照,喃喃道。
她在问二十多年前的自己。
可照片自然不会开口回答。
那时候的王桂香皮肤可不像现在这样粗糙,水嫩着呢,靠在丈夫肩上盯着镜头笑得甜蜜,眼里不见愁绪。
不像她,眼里尽是睡不好留下的血丝。
越想越犯嘀咕,王桂香的背后忽地出了一身汗,就跟刚洗了个澡似的,薄睡衣瞬间湿透。
干脆出去瞅瞅吧。
再没动静就找人把门砸开也行,才刚六点,锁匠肯定还没回家。
总比心里没着没落的强。
她这么想着,正准备起身,只听屋外突然响起了门擦地板的“吱呀”声。
“死孩子,不是不想出门吗,就知道憋不了多久。”房屋老旧,家里的门开关时会发出这样刺耳的声响。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王桂香笑了,悬着的心也落回去了。
到底还是自家女儿,更年期的女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立马穿鞋披了个薄衣便推开门,向外走。
“吱呀——”一声。
女儿不在客厅,而厨房那头却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仔细听怪让人不舒服的。
可王桂香没多想,还以为是女儿饿了在找东西吃,直接拐弯朝着厨房走。
“哎呀你去沙发上坐着,菜我先给你热热,先喝点……”她边走边说,直到将那扇虚掩着门打开。
“吱呀——”又一声。
她看到了厨房内的景象,话戛然而止。
白腻得肥肉、带血的骨头、鸡毛,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膻味。
只见一个肤白长发女孩正蹲在中间,双手正捧着一块带血的肠子津津有味地啃着,嘴里时不时发出‘吧唧吧唧’得声响。
沾血十指中拽着的肠子另一头现在还在鸡肚子里,没完全扯出来呢!
王桂香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一阵反胃,扶着门呕吐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