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煜颇有些气结,揉了揉眉,问她:“你既让周修容先说话了,又何必再多说?”
说这话时,他眸色有些浅凉,格外平静。
阿妤愣了下,方才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干扯了下唇角:“可、这般,那太后若是怪罪下来,岂不是……”
岂不是就怪在了周修容身上?
阿妤咬唇,怔怔地看向他。
封煜移开视线,周修容的心思,他多少可以猜到些。
周修容既想依附她,总该付出些什么,若事事都要她出头,那他当初也无需将周修容推向她。
隔了好半晌,阿妤才侧头敛发,和他默契地略过了此事,稍顿后,她才低低地说:
“那都已经如此了,妾身该怎么办呀?”
她还抱着些侥幸:“也许太后根本不会提起此事……”
话刚说出口,她自己就低头不信,太后可能不提,但那些对她不满的后妃却不会放过她。
最主要的不是提与不提,日后若是沈贵嫔这胎真的没保住,那太后心底未必不会有个疙瘩。
这般想来,皇上罚沈贵嫔关三月禁闭,由其身边的宫人受罚,反倒是最好的结果,可偏生她不满足,还添上了一句。
阿妤倏地抬起头,眨着眸子,不安地问他:
“皇上,您说,沈贵嫔今夜里会不会因为抄写宫规出事呀?”
封煜端着杯盏的动作微顿,斜眸看她:“现在知道害怕了?”
但他也顺着她的话去想,然后轻拧眉,不得不承认,她的担忧很有可能成真。
封煜将杯子中的茶饮尽,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你不是头疼吗?待会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阿妤眉梢微动,弯起了眸子,拉着他的衣袖轻晃,软下声音:“皇上,您待妾身真好。”
封煜别开她的手,心中的那口闷气散去,却依旧讽笑:
“你这脸变得倒真是快。”
阿妤讪笑,却是连脸皮子都没红,依依软软地钻进他怀里,软糯着说:“那妾身在后宫无依无靠,全赖皇上宠爱活着,您说得每一句话,妾身都很在意嘛。”
她说:“妾身愚笨,总要皇上提点着才能好好的,所以,就请皇上在妾身身上多费些心,妾身自当有所感谢……”
耳边传来的糯湿,叫封煜眸色稍暗,她似是故意的,每一句话,都叫他听得欢喜。
她说她笨,可他却觉得她聪明得紧。
在这后宫,若不能讨他欢心,于旁事上,做得再多都是无用功。
他搂在女子腰肢上的手越发收紧了些,敛下眸,意义不明地轻嗤:
“你这得了好处,方才会卖乖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阿妤撅唇,茫然地看向他,似是听不懂他的话,封煜抵了抵牙根,余光瞥见外面还未暗下的天色,那点子心思蠢蠢欲动。
——
还未入夜,娴韵宫就传出了钰修仪头疼难忍,身子不适告假的消息。
听闻这消息的人,有的失笑,有的幸灾乐祸,更有的直接摔碎了杯盏。
雎婷轩中,沁芍身为贴身宫女,三十大板自是躲不过去,她脸色苍白,站都站不住,可满宫的人都受了刑,她若不起来,哪有人服侍主子?
她刚在案桌上铺好白纸,砚台中的墨都磨好了,结果就听见了钰修仪病了的消息,这个病还是被她家主子气出来的,直接愣了下。
她觑了地上杯盏的碎片,压下心底的情绪。
说实话,钰修仪不管是挑拨离间还是上眼药水,她除了说的话气人些,手段言辞都算不得高明,和主子不相上下,可惜,命不同,钰修仪有皇上偏帮着,才能叫主子一次次地受辱。
沁芍心底叹了口气,额头冒着冷汗,迟疑地问:“主子,这宫规还抄吗……”
沈贵嫔猛然看向她:“抄什么?”
她冷笑:“她都敢装病了,还是宋太医亲自诊出来的,皇上什么意思,还不清楚吗?”
沁芍低头,她自然清楚,可她怕主子不清楚啊。
沈贵嫔垂头,看向自己不小心沾到墨汁的手指,忽然掀翻了案桌,砚台砸地的声音闷响,墨汁溅了一地。
沁芍跪在地上,动也未动,早已习惯这种场景。
片刻后,沈贵嫔才平静下来,她冷声问:“之前在行宫时,让你传给兄长的话怎么样了?”
“大爷按您说的做了,如今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沁芍顿了顿,有些犹豫地提醒:“奴婢觉得,皇上未必没有听见风声,可皇上好似并不在意。”
闻言,沈贵嫔紧掐着的手才松开,转头看向娴韵宫的方向,眸底闪过冷光:
“不在意?不过是现在不信罢了。”
“可当谣言越传越烈,哪还容得人不信。”
沁芍哑声,心底犹豫,可那消息未必是真的啊!但她见主子这副模样,终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正如主子所说,不管那消息是真是假,说得多了,假的也能成真。
即使成不了真……
她敛下眸,忽然想起今日钰修仪匆匆赶到的模样。
往日主子再如何,钰修仪都不曾像今日这般动怒过,说到底,为得不过是周琪。
她从受罚到现在,没听见主子一句关心的话,她身下很疼,心中也有些凉,有些管不了那么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狗皇:不是还有周吗?
周修容: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