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一条从东宫太子的卧房走出来的时候,外间的雪依然在无声无息地下着,大殿外面露天的地方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足有三指四指的厚度,脚步迈在上面,吱哑直响。
“下雪了?”站在雪地之上,看着雪花在自己的身边纷纷落下,柳一条低声轻囔了一句,不由想起他初来这个朝代时的情景,记得那时天也下着雪,不大,不过温度却低得厉害,当时家里还烧不起火炭,更别提现在的煤炉供暖了,屋里跟外面的温度没有什么差异,晚上睡觉躲在被窝儿里身子都抖得厉害,对于他们柳家当时的家境来说,那个冬天,切实是一个寒冬。
两年了,不觉之间,两年就已经过去了,柳一条抬步在雪地上缓身走动,娶妻生子,并谋取了若大的一份家业,两年的时间已经让他完完全地融入到了这个时代,并在这里扎下了根脚,同时,也凭生出了这样那样的顾虑,好多事做起来也都缩了手脚,再不像是以前那般随心而动了。
有了家,也就有了许多的羁绊。
不知道是谁说过这句话,柳一条觉得很有道理,而且现在也是深有体会,不过对于这些所谓的羁绊与顾虑,在他看来却不是什么累赘,那是一个男人从成长到成熟所必经的一个过程与阶段。
父母、兄弟、妻儿,是自己的亲人,同时也是自己的幸福所在,保护他们,让他们过得安然幸福,是每一个男人都应当坦然承起的责任。
“拙荆还有小犬呢?怎么没见到他们?”想起家人,柳一条猛然从前面转过身来,轻声向陪送自己出宫的李清询问,来的时候他们是一家三口,白日里闹出了那么多事端,一时也没时间顾着他们,他们母子两个不会有事吧?
“哦,是小人疏乎了,竟忘了向柳先生禀报,”兴许是因为柳一条救了他们家太子殿下,李清现在对柳一条的态度可谓是恭敬有佳,听柳一条问起家人,遂躬身回道:“早在晌午的时候,皇后娘娘就已着人将柳夫人还有柳公子给送出宫去了,柳先生到了府里想是就能见到了。”
“皇后娘娘仁爱,这种时候竟还惦着柳某的妻儿,回去时还望李总管能代柳某谢过皇后娘娘。”心安之后,柳一条心中亦是不免生出了些许的感动,儿子被刺,生死未卜,难得长孙皇后竟还有心想着在宫里没有什么依靠的楚楚与宝儿。
抛开她皇后娘娘的身份不论,最起码的,长孙皇后还是一位值得旁人尊敬的慈悲长者。
“柳先生的话,小人定当带到。”应了一声,李清接着紧随着柳一条的步子,一路前行,同时高举着手中的油纸伞,为柳一条遮挡风雪。
“有劳李总管了。”见李清仍是坚持亲自为自己撑伞,柳一条轻点了点头,也不再多作劝阻,像是这种随便一个宫女内侍都能做的事情,李清非得亲历亲为,显然是想要从自己这里打听出些什么。
“怎么方才出来的时候,没有见到皇上他老人家?”出了后殿的殿门,见李清还是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柳一条再次出声询问了一句,怎么儿子受了重伤,危在旦夕,在没有确定儿子是否已经脱险的消息,李世民这个做老子的怎么就提前退场了?
“这个,”听柳一条问起这事儿,李清的面色变得开始有些难看起来,不过还是很恭敬地尖声向柳一条回道:“听说是高昌的那个使节又在闹事儿,嚷着要觐见皇上,闹得整个驿馆都不得安生,所以在先生出来之前,皇上就已先行回宫去了。”
“哦?高昌使节?”不就是楚弈那个莽夫了?柳一条了然地轻笑了笑,皇上会因为楚弈的胡闹而耽搁探望自己儿子的时间,提前退场?
真是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整个朝堂上下,谁不知道皇上正在有意地晾着这个高昌前来的使臣?连着两个月的不管不问,限足限探,怎么会偏偏在太子重伤这个节骨眼儿上,就心血来潮的忽然对他重视了起来,还要亲自接见?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不过很显然,李世民对他的这个儿子,已经不再似以往地那般疼爱了。
也难怪方才李清的脸色会变得那般地难看,太子失宠,他这个太子身边的东宫内侍总管,面上也不会那么光鲜。他与李承乾的关系虽说不上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但是若是李承乾这个主子失了势,他这个内侍总管往后的日子定然也不会太过好过。
“那刺客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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