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他一进院子便将二人丢在地上,道:“将这两个昆仑派逆党绑了。”原来傅传书终究初出江湖,涉事不深,武功资历那是阿林保的对手,所以手到擒来,毫不费吹灰之力。岳停风见大功告成,于是他们便回皇帝驻跸行车袁面见皇帝。
三日后,杭州武林门外码头运河之上有三艘大船,扯起风帆向北行进。看似普普通通的船,实则不然,中间大船之上坐着是当今嘉庆皇帝,后面船上是丘方绝、上官致远、赵风铃、傅传书和赵碧儿。这时赵碧儿看着船舱板壁,痴痴想着心事,她心系袁承天的生死,如果说他死了,她怎么也不愿相信;如果他大难不死,却为何至到现在还见不到他,他如果活着一定会来搭救我们。一时间愁肠百转,愁绪满心头,思念一个人太苦太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感同身受,却原来:思念本是心中魔,放不下的是执念。
嘉庆这几日都不高兴,因为他得知大内四大高手的铁丹青竟败在一个年轻后辈手中,便心中有气,心想这小子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打败朕的四大高手,后来听说葬身药王庙大殿中,便觉遗憾,不能见一见这个卓而不群的少年人,深以为憾事。夜深了,船行运河之上,两岸可见垂柳花开,两岸人家大屋中炊烟起,隐隐听到歌唱声音,似乎一片太平盛世。他的心中开郎起来,想起自己君临天下以来,除奸臣,赈济百姓,此次瘟疫大行天下,更是拔巨款赈济天下的灾民,他不明白为什么还有汉人反清复明,难道他们以前的皇帝便好么?为什么这天下我们不可拥有?他不明白,所以有时候也会失去温和本性,对臣下声色俱厉,让大臣们战战兢兢,害怕皇帝一怒之下杀了他们。可是他却不知道臣下见到他有时都说着言不由衷的违心话,因为那样不会得罪皇帝,否则的话便有杀头之虞。虽然忠言逆耳利于行,良口苦药利于病,可是谁又会说那逆耳之言让皇帝龙颜大怒,惹下杀身之祸。
嘉庆俊逸的脸上显出愁容,帝王家也有不为人言的伤心事。他这次南行,一为天下瘟疫,督察各地官员用心救济灾民;二为了复明社的逆党;三为了一位绰约如仙子的汉人女子,虽然祖宗有法,满汉不通婚;他的内心却是无比痛苦,虽为一国之君,也有情不得已的时候,心仪的女子如果今生不能拥有,那么还要这天下何用?可是他这想法却不敢说出口,更加不敢让太后得知,否则那可要掀起一番大风波,所以他借此次南行,在杭州城找到了那位当年自己还是太子时结识的女孩子——上官可情——也就是上官致远的侄女,这也是为什么他对上官家族和赵风铃网开一面的原因,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容忍别人如此妄意所为,与朝廷作对。
上官可情天生丽质,肌肤逾雪,性情温和,一派江南女孩特有的吴侬软语,让人一见不能忘怀。嘉庆站起身来,推开一间舱门,灯光之下只见舱室中坐着一位如花美人。她见嘉庆进来,便要施礼。嘉庆一手托住,笑道:“可情,你不要这样。我顶讨厌别人见我如同耗子见猫,瑟瑟发抖。”这女孩子扑哧笑了出来,道:“你真会说笑话”。嘉庆道:“我见你有时愁眉苦脸,你为着什么?可以告诉我么?”上官可情道:“皇上,我老早便知道我家二叔与朝廷叛逆来往,我劝他不要与他们交往,迟早要出事的,可是他总是不听,现在我只求皇上对他网开一面,不追究死罪。”嘉庆脸上愠色道:“你还叫我皇上。记住以后私下不要这样叫,否则我可恼了,叫我永杰。”上官可情诧异道:“永杰?”嘉庆道:“怎样?我给自己起的汉人名字,好听么?”上官可情看着嘉庆一派天真烂漫,小孩子心性,不觉心动,原来他还是原来的他,并没有因为做了皇帝而孤僻自傲。
船行河上,木桨划动,水响哗哗。舱中两颗心的碰撞,让他们情不自禁地靠在一起,不因各自身份差异而疏远。上官可情看着嘉庆俊逸的脸,玉树临风的模样让人心动,那种岳峙渊嵉的气慨又让人生敬。嘉庆用手抚摸可情长发,幽幽说道:“朕知你二叔罪在不赦,可是念他忠肝义胆,朕可以原谅他,免他一切罪责,免你们上官家族株连之罪。”上官可情道:“多谢皇……”她忽而感觉不对,忙改口道:“多谢永杰。”嘉庆道:“大恩不言谢。”灯光摇曳,两个人,两颗心相拥,也许可以温暖这个世间。
船上侍卫都休息了,船靠在一处码头,并未通知当地官府,因为嘉庆不愿多所招惹,惊动地方,所以船在码头停靠,任谁也不知道这船上竟有当今天子,否则当地官员可要喧天啰鼓地迎接了。月挂在中天,碧空如洗,一切都安静。嘉庆所在的船上因为有四大高手,所以便放心而睡。铁丹青早已恢复了本来功力,其余三人决口不提药王庙中的事,以免让他难堪。饶是如此,铁丹青也觉得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行为有亏。嘉庆并未责怪于他,他知道铁丹青也不想的,可是已经那样了,又何必埋怨,那样只会徒增烦恼,于事无补。他自然懂得这道理,所以好言安慰,这铁丹铁见皇帝非但不责罚自己,还好言以之,那真是感激涕零,誓以一死报知己,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夜深沉,星月被乌云遮蔽,难见光明,已是三更天,船夫和船上的看夜侍卫都有些困倦,朦朦胧胧入睡,仿佛一切归于平静,只待明日破晓黎明。也许黎明前最是黑暗,夜空沉沉仿佛不一刻便要下雨。船离杭州不过二百里地,只所以如此缓慢,嘉庆皇帝只为多看一眼这江南无限美好风光,看看西湖的青山碧水,忽又想到岳武穆的墓冢。他今次南行,也悄然拜谒这位汉人大英雄,只可惜生不逢世,遇到昏庸君主,难以施展平生抱负,身死风波亭,徒让后人扼腕长叹。他想:如果这世间有这样大英雄,为朕所用,何愁不灭反清复明的逆贼。他想得是很好,可是世上真正有骨气,有担当的汉人中的大英雄岂能为他所用。只可惜他永远不明白汉人自古以来以为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毁去;可是满人入关,占有天下,便将汉人男子剃发易发,当时多少文人不肯剃发易服,以至人头滚滚,血流漂杵,江山易色,这样的国仇家恨但凡有血性的人又岂能忘却!
他没有国破家亡的经历,没有身为奴隶的感受?有的只是风花雪夜,有的只是万人称颂,他没有百姓的疾苦,不知生而为人,活在世上,何其艰难?为了生存,为了活命,底层的人啊!只有苟活,也许此生看不到光明?不错,自从他君临天下,兴利除弊,极大缓和了满汉民族之间的矛盾,可是这只是表象,暗地里却暗流汹涌,此起彼伏。也许终于有一日暴发。他身为皇帝,在他认知观念中虽没有满汉之别,对汉人臣子宽大为怀,可是朝中满人官员却处处排挤汉人官员,他身为皇帝也不能一味斥责自己的大臣,而去为汉人说话,有时也难,觉得当皇帝好难,有时真想抛下九五之尊,归隐山林,不问红尘!可是冷静下来想一想,不可以,祖宗打下来的江山岂能断送自己手里,只有勇敢面对挑战。因为在他心中有个不死信念:勇者无惧,永不言败!
忽然水花四溅,一个身穿水靠的黑衣人悄然爬上船来,只见他坐下来,除去水靠,露出本来面目,星月微光下可见是个英俊少年——不是旁人——正是袁承天;那日药王庙大殿被文浩然轰天雷炸塌,当场众人都以为葬身其中,可是谁也没注意到大殿倒塌之际,尘土飞扬中一个瘦小身影如燕子投林一般,快而迅捷地隐入一棵茂密的槐树之上。因为当时都关心当时双方的战斗,任谁也没有注意到袁承天从大殿中逃脱。他隐在大树之上,并不出手,因为他知道敌众我寡,不可以轻举枉动,否则非但人救不了,反而会搭进自己,于事无补,所以他一路跟踪,伺机搭救他们。
他下到船舱,透过船舱上的窗户看到室内坐着赵碧儿,只见她悴憔了许多,在这不见光明的船底压抑让人气闷,心情自然也好不到那去,所以便郁郁寡欢。袁承天见她一脸愁容,便欲破门而入,但是当他目光落在碧儿的身上铁锁便没有行动,因为自己身边没有吹毛断发的利刃,所以就算闯入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便没有闯入,心想:自己只有一路跟随,待到了京城,再飞鸽传书给师父,让他老人家再做分晓不迟。他想了想自己该当如何隐匿在船上,他四下看了看,只见船舱一侧歪着一位船夫小哥,头上戴着斗笠,年纪与自己相仿,便计上心来,点了他穴道。他游过河去,将这船夫小哥安置在一户农家,两个人衣服换穿一下,心想好了这样可以一路跟随碧儿他们一行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