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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拔剑四顾心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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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知道这话的出处与典故,心想:这少年何德何能,堪与皇帝比拟?转念又想:皇帝看人岂会走眼,想见这少年身有非凡艺业,不是寻常之辈。和硕亲王见到袁承天一怔,心想这不是我王府中的侍卫么?转念一想不对,在灯火映照下看出袁承天比先前王府中的侍卫要英俊而且英姿挺拔,岂是平常之人可比?难怪自己的女儿清心格格心中对他这位袁大哥心心念念不忘,原来他这样玉树临风,岳峙渊嵉,一见让人倾心!只可惜清心格格终究不可以和他在一起,市俗的束缚谁也无法挣脱,更兼大清祖上有训:满汉不通婚。在他们眼中汉人是身份低微,既使是汉人官员也不例外,便如先朝皇帝皇太极在位时,豫亲王将开国元勋范文程美貌的妻子软禁王府三个月。范文程忍无可忍告状到御前皇太极那里。皇太极闻知此事心中对这个不成器的亲王重罚白银一万两,夺去所属牛录三分之一,命令其立刻放回范文程的妻子。此事方始作罢,可见在皇帝眼中汉人官员尚且如此,平民百姓的遭遇便可想而知,这也是为何满清三百年间反清复明现象从未断绝之根本!

    多铎王爷脾气向来火爆,见这袁承天对皇帝说话置若罔闻,便厉声道:“小子,皇上说话,你不请罪?”袁承天斜睥这满脸横肉,殊非善类的王爷,只冷哼一声,说道:“我杀了刺客,让皇上免于遭难,怎么便有罪了?”袁承天这一问话迫得多铎王爷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又岂是受人抢白的人,虎吼一声,当着嘉庆的面向袁承天发难。袁承天看着他目露凶光地一招抢出,向自已琵琶骨拿来,意在一招废其武功。可见这多铎平昔为人处事霸道凶狠之极,而且胸无城府,是个莽撞之人,全不似和硕亲王机谋深远,不露声色。这两个王爷在朝堂明争暗斗已不是秘密,朝中大臣皆知,似乎这多铎不安本分,怀有不臣之心,只是没有确凿证讠据,谁也不敢乱说话。嘉庆亦有耳闻,只是无凭无据,也是拿他无法,只有以待时机再行治裁于他,那时不怕他不服。

    这时将军府侍卫也涌来,见大厅中有人死了,便有二名侍卫搭了出去,余者留下,欲下场助拳多铎王爷——只因这多铎与多隆阿一朝为官,意气相投,时常来将军府,所以府中侍卫皆识的,亦知这位王爷逞强好胜,所以只有观阵,谁也不敢下场。多铎的武功终究不是袁承天敌手。三十招一过,既便是这三十招也是袁承天故意示弱,给他留有面子,否则十招过后,他尽可以施展“乾坤一指”来制伏他——只是那样这位多铎王爷还怎么做人?”可是多铎王爷并不领情,一味狠命杀招,似乎非置之死地而后快!袁承天纵使再好的情性,也不会一味谦让,见他不知好歹,心忖:好人难当,只有做恶人一回,也许将多铎王爷拿下,嘉庆皇帝面上不好看,可是生死关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多铎见袁承天在自己的强攻下,步步后退,以为他也不过如此,只是徒有其表,武功不过尔尔,现下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自己再不下杀手,只怕他得幸逃脱,以后要拾掇他便难了。

    厅左侧站立着多隆阿将军和海查布。因为喜厅忽起变故,有人想行刺今上,被一少年击毙,这个消息传到海查布耳朵。他便从洞房快步走来,一是为了保护圣驾;二则是看看这个少年英雄倒底是何等样人;否则难以心安,因为护驾这样的大事怎能让一个无名小子抢了风头,这可是在将军府啊?岂容他人任意行事,否则要他阿玛干什么?是以他匆匆而来,抬头见场中一位少年正和多铎王爷交手过招,虽步步后退,其实明眼人可以看出这少年掌法老到,有章可循,似乎忌惮什么不肯将招式用老。非但他看出,连多隆阿也捻须微笑,他也看出这少年并未落下锋,只是不为己甚,处处礼让对方;多铎可好,并不领情,招招攻向人家要害,似乎置于死地而后快,不禁让人叹气连连,这样做殊非王室贵胄所为。

    厅堂上坐的嘉庆皇帝见自己的王叔一味强横,也是心中不快,只是无法说出口,因为多铎是自己王叔,你要他怎么说话,总不能指责自己王叔行为不端吧?毕竟袁承天是外人,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只是静观场中恶斗,而不能出手干预。他心中更是企盼袁承天能一击将多铎打败,因为多铎一向在朝中目中无人,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中,如果不是有和硕亲王舒尔哈齐制衡,那么只怕这多铎更是无法无天,任意所为了。

    袁承天不欲与多铎多所纠缠,看准时机,右手食、中两指一指点出,直击多铎眉间经外奇穴之一的印堂穴,如果一击而中非死既伤不可。多铎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奋力甩头,身子向旁跃去,不意用力过猛撞翻几名厅中观礼的宾客,扑通通,哎呀呀一阵嘈杂之声,立时打破了婚宴喜庆的氛围。众人见多铎受挫,面面相觑,都觉难堪,堂堂王爷败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后生小子手中,以后颜面何存,可是将军府中侍卫不得多隆阿和嘉庆皇帝发话,谁也不敢强自出头,这不是逞强卖能的时候,所以都看向皇帝,看他如何发话制裁。

    嘉庆镇定如恒,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愧一派帝王风范。他见袁承天英俊的面庞汗珠直落,虽击败多铎而不倨傲,反而向他执手为礼道:“王爷,承让承让。”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话多铎更觉面上无光,直恨不得有个地缝隐身其中。嘉庆笑道:“王叔,无妨无妨,这是和硕亲王昔日的王府侍卫,武功造诣直追江湖各大掌门,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朕自觉与他有缘。”他走下来,竟来到袁承天身旁,有侍卫要护驾。他用手制之,因为他知袁承天不是卑鄙无耻小人,不会刺杀于他。

    袁承天也为他这番举止折服。看嘉庆龙行虎步,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气派,天下似乎再难以找出第二个人来?两个人心性相吸,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只是嘉庆年岁为长,看袁承天仿佛看一位小兄弟;而袁承天看嘉庆仿佛是大哥哥,如果不是满汉有别,他们真得会把酒言饮,豪情说天阔,说到英雄落泪时,看楚天长河,一梦醉千秋,管它甚兴亡过手,都与我无干,只任一叶扁舟江湖阔!平生也无知己,江山妩媚多情似我还似卿,不知世间疾苦,怒指乾坤错。

    嘉庆执手袁承天,直言道:“袁兄弟,好身手,世间少有!只可惜朕边无人如你。”他言下之意,袁承天不为其用,甚为憾事。他只呼袁承天为袁兄弟,大出众人意料,谁也未想到皇帝会对一个少年如此亲近,实是惊人。袁承天不动声色道:“天下英雄多为自己邦国去努力。有时未必成功,可是还要前行。只有亡国的人才会有亡国切肤之痛。皇上你身尊九五,也许民间疾苦少有知道吧?”他竟以这样大不敬的口气对皇帝说话,厅中众人都为他担心,因为还没有人胆敢触皇帝逆鳞的,便是有人敢说大不敬的话,嘉庆皇帝只怕非要他死不可?

    嘉庆皇帝却不以为忤,哈哈笑道:“好,袁兄弟,有气魄有胆量。敢在朕面前如此说话的人放眼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朕在紫禁城内每日听到的都歌舞升平,太平盛世;其实朕心里知道他们一个个都说违心的话,怕一不小心触了朕的逆鳞,丢掉性命。这也不能怪他们懦弱,在生死面前人人皆有求生的欲望,换作朕是他们也未必能够幸免!袁兄弟你二次出手救朕,朕心甚慰!好,朕允你罪在不赦时二次免死金牌。你可要收下了,不单为你好,也是为了格格。”众人皆不知他怎么又提到了格格,谁也不知道皇帝口中的格格又是皇室中那位亲王的格格。这其中也只有和硕亲王和皇帝二个人心知肚明。他之所以点醒袁承天是为他好,怕将来他们兵戎相见,生死以之,也可以免他死罪。嘉庆皇帝也是用心良苦。袁承天岂有不知,如果一味推辞,便显却之不恭,便只有领受。

    海查布见嘉庆皇帝对这少年如此青睐,气得两眼冒火,心忖:真是岂有此理,皇上对一个汉人少年如此恩宠,旁人不说话,我可不依。他一向我行我素,平昔依仗阿玛多隆阿将军的权势,与人一言不合便开打,从来不知天高地厚,是以养成骄横的脾性,府中侍卫和下人都畏他如虎,只是人人禁声,都不敢发作,这样一来这海查布更加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今次见到皇帝对一个汉人少年褒奖有加,气便不打一处来。他一时情急,竟而忘了君臣之礼,吼叫着向袁承天一掌拍去,势如风雷,厅中幔帐飞舞,遮住了有的人的脸面,有的刮翻桌椅杯盘碟子打碎了不少,一时间厅中大哗。多隆阿脸色气得铁青,眼见儿子行为如此无状,毫无规矩可言,顿觉脸面无光,再要出言喝止已是不能。

    海查布恼怒袁承天出尽风头,势要一掌拍死他,可是他也太高估了自己,以他之能为非但走不了二十回合,如果袁承天要杀死他尽可以五招之内取其性命,可是那却不能,因为他身穿喜服是为新郎——也便是额驸,清心格格的夫婿,自己总不能要他死,那样置清心格格于何地?自己纵使伤楚万分,也不可以做出那样不义之事,正所谓:杀人诛心!他只有处处礼让。

    嘉庆皇帝见状本要当时发作,可是转念一想:不行,朕一时无状,有失君臣体统,且看多隆阿如何收扬,我只作壁上观便行了,何必生气呢?想到此处,便心平气和,不慎不怒,不喜不悲看场中情形如何变化。

    郑萧萧万料不到此次王府观礼带上这位袁大哥,竟惹出如许风波,实出她意料之外,但见袁大哥气态非凡,对付刺客和多铎王爷游刃有余,武功不可预料,不觉心中暗暗诧异这位袁大哥师出何门门派,竟有如斯之功夫。袁承天与郑萧萧同行,并未透露自己何门何派,因为自己身处京都,四处皆是天罗地网,朝廷耳目刺探遍布市井,自己理应处处谨小慎微,否则一旦落入朝廷手中,非但救不了师父他们,自己也性命堪虞,是以他从来守囗如瓶,不对任何人提及自己过往之事。

    和硕亲王舒尔哈齐见自己的乘龙快婿如此不堪,鲁莽行事让人叹连连。他心中不由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悲,直为自己女儿清心格格不值,可是也是无法,自己总也不能让自己女儿下嫁于这姓袁的少年。他也看出这袁承天非是池中之物,有日定当龙飞九天,傲视天下。可是……终究是不可以的……

    海查布一心要在嘉庆皇帝面前显示自己不凡艺业,可是一旦交上手,便心有余而力不足,心中惶张,不由手心冒汗,额头显出汗珠,脚下不稳,出招迟滞。袁承天本来就可以将他一举击败,只是碍于皇帝和多隆阿和清心格格的面子不便出杀手,否则海查布早出乖露丑了。多隆阿将军关心儿子,本拟出手,想想不对,怎么可以出手对付袁承天,那样真是丢人之至,以后也无颜面对同僚了。

    袁承天见海查布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不由心中生怒,不再容让。他食指二指横地一点点出,只见一道厉气击中海查布的腰肋。海查布哎呀一声,跌倒厅中,狼狈之极。厅中众人见状本来要笑,可是

    转头见多隆阿将军脸色铁青,便忍住不发。嘉庆皇帝不禁微笑,心想:挫挫这海查布的傲气也未尝不好,不然将来他又要闯出多大的祸事。

    多隆阿再也忍住,用厅后练武厅取来一杆红缨枪,啪地一枪刺出,向着袁承天的面门刺去。袁承天见状瞥眼见一名府中侍卫腰悬长剑,劈空夺刃在手,一招“白蛇寻草”当地一声将长枪格开。这一交手非同小可,要知道多隆阿是行伍出手,戎马倥偬,不是寻常人可比,说不上是武功登峰造极,也是出类拔萃的。两个人剑枪相交,尽显纷呈,招式每每出人意料,人人赞叹多隆阿枪势雄浑有力,大气磅礴,人人抚掌,人人赞叹。多隆阿看在眼中,听进耳中,心中说不出的受用,心想:本将军如果今夜拾掇不下你个小子,那可是枉称将军了。

    嘉庆见众人称赞多隆阿,而对袁承天视若无睹,心中多是不快,因为他看出袁承天后积薄发,武功似乎更胜等筹。只是碍于他是大清国的将军,自己谁也不赞,这样也不违初心,因为他向来做事不偏不倚,今次见众人违心之语甚是不悦,因为这样似乎保全了多隆阿和他嘉庆皇帝的颜面,可是这不是事实,是以心中隐隐不快,又不能宣之于口,只有静观变化。

    多隆阿似乎天时、地理、人和皆占,应该胜算在握,所以脸显得色,枪在手,劈、打、刺、甩、格尽显神通。枪缨飞舞仿佛是斗大车轮,呼呼风响,甚是惊人。厅中有人喝彩,余下众人也附和。只是嘉庆不为所动。和硕亲王舒尔哈齐只是微笑,心笑:这多隆阿怎么也得意忘形起了?你还是久经阵仗的大将军么?怎么就不知道骄兵必败的道理呢?他也只有干着急的份,一无所用,因为场中的人不是他。

    袁承天剑在手,施展“国殇剑法,”厅中众人顿觉阴气森森,仿佛鬼哭狼嚎,又见战场死亡枕藉,血流飘杵,孤月悬空,城墙无垣,悲哀不已。这气氛与喜庆气氛相违,让人心为之郁闷。其实这也不是袁承天故意为之,只是剑随人意,招随念出,全然忘却了今日是多隆阿将军府邸喜事,甚是大煞风景。

    嘉庆皇帝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剑法,不由抚掌道:“好剑法。”他话一出,便觉不对,自己这不是明显支持袁承天么?这样一来,让多隆阿将军情何以堪?

    袁承天一连几招将多隆阿逼至墙角,迫得他几乎无还手之力。他不再进招,不为己甚,因为他要保全多隆阿和嘉庆皇帝的颜面。

    他退后一步,手中长剑倒提,心事难平,颇有一幅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姿态,可是谁人又知他心中不为人知的苦?胸怀天下的人又岂是他人可知?也许前程尽多??与不平,可是还要努力前行,不为其它,只为光明,正所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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