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俯身鞠躬,语气极为虔诚。
“这次能够见到传说中髓梦之境的大师,实乃老朽三生有幸,大师,老朽有一请求,还望大师能够答应。”
“老爷子你可折煞我了,说吧,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义不容辞!”
张扬赶紧扶起老人,心中苦笑,事实上他很不习惯这种礼数,再加上那两刀龙宣纸,无论对方什么要求,他都不能拒绝。
“求字!”陶墨人当即开口,开口之后,明显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期待。
“好!没问题!”
张扬松了一口气,痛快答应,如果仅仅求字的话,实在太小儿科了,他刚才生怕对方说拜师之类的话。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陶墨人想不到张扬能够这样痛快,像是一个老小孩一样脸上都笑出一朵菊花,旁边的梁老爷子同样两眼放光,能够再次亲眼看到张扬提笔,绝对可遇不可求。
这时,陶墨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桌子上的手提箱里拿出一个卷轴,直接展开在桌面。
“请大师指点!”
这是一副人物近景画!
并非古装,而是现代人物,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站在石桥拱上,笑靥如花,远景是一个朦胧的小村庄,檐下乳燕,啾啾待哺,河提绿柳,飘絮飞花,点点白色随风而动,拱下河水涟漪凌光……
这幅画充斥着浓重的乡土气息,意境十足,一切都是那样的生动。
“不瞒大师,这幅画乃是十年前所做,亦是老朽巅峰之作,十年来,无数次提笔,可是,每当落下时,却有忍不住止住,今日拿来,请大师观看指点,不吝笔墨题字,老朽万分感谢!”
陶老爷子的语气微微有些沉重,其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这画中之人……”张扬仔细观摩,而后开口询问。
“呵呵。”陶老爷子轻轻一笑,脸颊闪现一抹回忆地温馨,“大师果然好眼力,这是我老伴儿年轻时候的样子,十年前她已经离开了!”
张扬肃然动容,面呈歉然,马上又道,“我现在就题,可有笔墨?”
“有,有。”
这次是梁老爷子接话,一双眼睛放着亮光,赶紧取出笔和一方砚台,递给了陶墨人,让他亲自研磨。
这样的小动作被张扬收入眼中,心中已经隐隐有所判断。
很明显,陶老爷子十年前画下这幅画,而且奉为巅峰,在张扬看来,的确不错,可如果他猜测不错的话,只怕这十年来,老爷子一直沉浸在对老伴的思念之中,甚至难以自拔。
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如果老爷子走不出来,不但会积郁成疾,甚至走火入魔也说不定。
不过,既然遇到了,张扬肯定不会袖手旁边。
所谓书画成一家,尤其对于魔纹师来说,不论是字体,还是画卷,以及雕刻,哪怕是随手画下几道痕迹,只要融入心神意境,那些书法大家都能够有所悟。
提笔,点墨,张扬正欲落笔,忽然止住,直视陶老爷子,说道。
“老爷子可有自己的想法或词句?”
“没有,请大师放心题字!”
张扬点了点头,不再犹豫,笔尖游走纸面,字迹应景而生。
“花开花谢云烟过,人去楼已空,问我原由杳无望,对梦长相见……”
“夜无眠,又天明,何去何从无头绪,追忆去,绿水河畔,浪迹天涯依此生,轻风拂面,盼相见……”
“寂寞心,东单一面天人隔,天不老,心难绝,人生百年轮回现,今生伤离别……”
“不若归去!不若归去!不若归去!”
最后连续三个‘不若归去’,落款,张扬!
只有百余字,张扬落笔!
四周一片寂静,两位老爷子皆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就连那个小姑娘,同样闪现一抹惊艳之色。
这一次,张扬的字并非银钩铁画,而是圆润柔和,但仍然十分漂亮,越是内行,越能品出其中境界。
“好!好!好!”
陶老爷子口中连续三个好,一双老眼甚至微微泛红,却仍然高兴的不得了,“好一个不若归去,好一个不若归去啊!”
“唉!”梁老爷子摇摇头,他和陶墨人相交多年,怎能不知道他心中想法,伤感之余,也替老朋友高兴。
“老陶,这下你安心了吧,这幅《归去贴》,足以了却你的心愿了。”
《归去贴》同样是应景而生,甚至别有一番韵律,跟那幅《战字帖》想比,难分高下,虽然出自一人之手,但风格意境大不相同。
“没错,十年心愿一朝了却。”
陶老爷子站起身,再次朝张扬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张大师这幅《归去贴》,老朽此生无憾,此生已无憾事!”
起身时,眼中已带泪花。
张扬淡淡一笑,这一躬,坦然受之。
“两位老爷子,时间已经不早,如果没别的事情,在下告辞,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切磋。”
“那就不耽误张大师了。”
两位老爷子都没有开口挽留,也没有丝毫不满,恭恭敬敬地送至书画店门口,直到张扬的背影彻底消失,这才迫不及待地返回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