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见的是,士人荫庇的丁口必然会渐渐滋生出事端,既便不闹事,最起码也是干活没有积级性。
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假如坞堡的钱粮卫风一丁点都不给地方,任谁都无话可说,因为攻破坞堡与地方上没一点关系,不出力谈何分取好处?可是卫风不仅给,还给一半,既然落到了这么大的甜头,冯英就不方便再问了。
见着冯英的神色,卫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从法理上说,他兴兵攻打庶族地主武装,甚至夺取他们的田地、人口与财产都绝无问题,却没法在明面上损害士人的利益,因为他本人就是王谢褚等大族推出来的士族利益代表,所以只能采用隐晦而又潜移默化的方式来逐渐削弱士族力量,至于将来面临的问题,可以通过协商解决。
冯英吃了卫风给下的半颗定心丸之后,很快告辞离去,而卫风并没有急于出兵,一方面降卒需要进一步甄别,另一方面,还要通过他们来了解各家坞堡的大体状况,一直到了第四天清晨,卫风才再度出兵,这一次,李家山城没有援军了。
两万军卒的不战而降吓破了各坞堡的胆子,他们连动都不敢动,只能龟缩在城墙后方静静等待着结果。
降卒共有一万多人,其中的大部都将在战后释放为良人,卫风只从中挑选了五千军,这部分兵力暂时不动,与三千步卒和两千高凉郡兵留下守寨,另以各两千骑围住东北两个城门,西门依然是在三十里外潜伏了两千骑兵,卫风本人亲率四千骑与七千步卒攻打南门。
尽管兵力不多,也没有云梯与飞梯之类的攀城工具,但城头的李逊父子全都把面皮紧紧绷着,目中现出紧张之色。
卫风预定的攻击范围也不大,大致是以城门为中心向左右各延伸五十丈,以新打造的两辆冲车担负破城任务,弩炮与神臂弩则提供火力掩护。
见着城下的军阵渐渐接近,李逊冷眼一扫,喝道:“老夫废话不多说,只要诸位同心协力,共御外敌,老夫也不会亏待诸位,否则李氏活不了,你们的亲眷也跑不掉,现在听令,弓弩手上前,滚石、檑木、沸油准备!”
将士们虽然不情不愿,甚至都有人的目中射出了滔天恨意,却没办法,只能依令行事,弓弩手纷纷填矢上弦,沿着城垛一字排开,油锅则被烧的噼噼啪啪直响,滚石檑木随时可以向城下投掷。
然而,令人色变的是,城下的军团在两百步左右止住了队形,显然将发动远程打击,李逊不禁暗生悔意,他没有投石机啊,为了避免朝庭猜疑,就从未打造过投石机,他也不认为朝庭会派军围攻,可是谁能料到,偏偏有人来了呢?
李琳也持有类似的想法,转头道:“父亲,他那些玩意儿不过数十架,一次又能打来多少?让他打,咱们注意着隐蔽便是,不过,为防万一,请父亲与兄长速速避往山头,这里教给儿,儿必不教敌军迈上城头半步!”
李逊略一迟疑,便点点头道:“你小心点!”说完,与长子匆匆离开。
李琳重新向下望去,刚好迎上了卫风的目光,但卫风就当他不存在似的,向左右打了个眼色。
传令官大喝一声:“放!”
顿时,“绷绷绷!”弓弦连响,首先是神臂弩向城头发射出了八寸铁矢,这次一千具全带了,分两批使用,每次发射五百枚,足以涵盖住以城门为中心各五十丈的距离,有些躲避不及的守军,立刻被射中面门惨叫着坠落向了城下,其余的大多数人根本就不愿与朝庭作战,这一见到攻势如此猛烈,赶忙蹲了下来,就听到箭矢射中石头发出的叮叮当当声响,每隔两息不到就有一波!
李琳也蹲在城垛后面,却不知如何是好,既使强令军士射箭,也射不中对方啊,一时心急如焚,突然,又是一阵凄厉的破空声响起,紧接着,城头轰隆隆声大作,原来,石弹打上了城头,虽然发射的只是六十斤石弹,但威力不容小觎,有些躲避不及的军士被当场打成了肉泥,还有的石弹恰好击中了油锅,滚油立时四溅开来!
石弹发射的速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约每五到六息就有一轮,短箭夹杂石弹完全覆盖了城头,就算守军想还击都做不到,远处的军士均是目中现出了恐惧之色,李琳的心里更是升起了一丝绝望,因为他听到了冲车撞击城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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