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游不时左看右看,身边猫儿也不时停下来,伸长脖子四处观望,随行的太监悄悄瞄着,却连提醒让猫儿不要乱跑也不敢。
长京断断续续已做过几朝古都了,此时的这座皇宫是前朝修建,本朝沿用,不过做了些扩建与改造。
几百年间,几经沉浮,风风雨雨,绝大多数时候它都决定着天下万民的命运,也影响着整个世界。
此乃天下权力的中心。宋游前世也去参观过皇宫,不过那时的故宫已然成了旅游景点,宫廷广场上只有散乱的游客,并无多少庄严肃穆的味道。
仿佛已被时代所抛弃,自然便死掉了。面前这座与之迥异的皇宫却还活着。
不仅活着,它还充满了威严,四处可见禁军把守,黑漆漆的盔甲厚重雄壮,面甲将面容也给挡住,只露出一双眼睛,仿佛鬼神一般。
偶尔宫女太监在宫廷广场上行走,也都是低着头,迈着细碎的步子,不敢发出声音。
这样的皇宫,与前世所见自不一样。此时仰头与它对视,感受很奇妙。
不知是否每个伏龙观的传人都来过此处,以宋游猜测,自家师父大概率是没有来过的。
也不知其他师祖们来到这里时都是什么想法,总之今日宋游在国师的陪伴下来到此处时,感想是很不一般的。
入眼所见,自然不全是建筑的精美,也不全是宫殿的壮观,还有别的东西。
夕阳西沉,光线在皇宫中移动着,铺满方砖的宫廷广场上多了一条分明的线,一面被阳光照成金黄色,一面却一点点陷入黑夜,不多时,天光便已只剩下琉璃瓦顶上的一点儿了,反射着闪闪的光。
世界逐渐暗了下来。安乐宫中一片清净。没有歌舞笙箫,没有宫女如云,只有白昼一般的明亮灯火,分宾主摆设的几桌宴席,还有几名禁军侍卫而已。
上首坐着一名老人,一身黑金华服,精神不错,起身迎接来人。宋游跟在国师身后,刚一进门,便忍不住看他。
这位帝王实在不是一般的帝王。若说帝王,除了极少数傀儡,大多都是九五之尊,天下间再难有比他身份更高权力更大的人了,可其实在这九五之尊里边,也多有平庸之辈。
这位即使不是能力超群,也绝不平庸。大晏真乃有史以来最强盛的王朝,此时又正是大晏最强盛的时期,无论这般盛世有多少功劳属于这位帝王,他也注定会名流千古,会成为后人常常在历史中看到的一个名字。
“贫道见过陛下。”国师当先上前行了一礼,这才说道:“总算不负陛下所托,将伏龙观的道友请了过来。”宋游也立马躬身行礼:“伏龙观宋游,见过陛下。”
“哈哈哈仙师免礼。”
“谢陛下。”
“仙师身边是……”
“此乃与在下同游天下的三花娘娘。”
“原来这便是三花娘娘,果然生得漂亮,神奇非凡,难怪有人起了不好的心思。”皇帝说着笑了一声,
“不过敢打着皇后旗号,也是大胆。”
“让陛下见笑了。”
“请坐请坐。”皇帝请二人一猫坐下,这才说道:“早有听闻伏龙观之大名,也早听闻过仙师的事迹,今日终于得见,也是朕之大幸。”
“不敢不敢。”
“仙师不必拘束。说起来当年我大晏建立之初,还要多亏伏龙观祖师的相助,数十年前大晏衰弱,又要多亏伏龙观的仙师出谋划策,无论是这天下还是大晏皇室,都离不开伏龙观。”皇帝恭维两句,
“此次相遇,也算有缘,朕先敬仙师一杯。”
“陛下客气了……”宋游连忙举杯,遥遥与之相对。随即看向另一边。那里早已坐着一名高大男子,先前皇帝起身,他也起身,只是并未说话。
“这位将军……”
“这位便是当今赫赫有名的陈信陈子毅将军。”国师笑眯眯说道,
“不知道友可有听过将军大名?”
“如雷贯耳!”宋游说着对陈将军拱手:“久仰久仰。”
“陈某见过仙师。”陈子毅也抱拳回了一礼,随即眯起眼睛,打量他两眼,又问了句:“见仙师面熟,我们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
“杏花初开时,东城门外,将军刚被召回京,在下也刚好从长山赏花回来,有幸曾与将军见过一面。”宋游此时依然感觉奇妙,就如当时亲眼见到传闻中的人一样,如今则是与他面对面坐着,饮茶谈话。
“竟是如此!难怪觉得仙师面熟!”
“将军只觉得在下面熟,可对在下而言,将军可是熟悉得很。”
“哦?”
“在下喜好听书,下山不久,在逸都小住,便在勾栏整整听了半年将军的故事。”宋游说道,
“此后游历两年,也常常听说将军事迹。”
“世人夸大,陈某不敢当。”陈子毅谦虚说道,
“倒是陈某,早有听说过先生事迹,宛如神仙,向来仰慕得很,这次听说陛下宴请先生,便也厚着面皮要了一个席位,想来见个世面,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哪敢哪敢……”皇帝在前,两人不好多说。随着皇帝请宋游与国师入座,陈子毅也坐下来,很快便恢复沉默,吃菜饮酒,听几人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