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理想就是成为那只蝴蝶。”
眼镜又摇摇头,“你根本没明白。我们每个人都是蝴蝶,每只蝴蝶都是蝴蝶,每粒沙子和每滴雨水都是蝴蝶,所以世界才不可预测。”
“你还说过测不准原理……”
“是的,微观粒子是测不准的,所以整个世界也是测不准的。还有多世界假说:当你扔出一个钢镚儿时,世界就分裂成了两个,钢镚儿在一个世界里国徽朝上,在另一个世界里国徽朝下……”
郑晨笑着说:“眼镜,你本身就是一个证明: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会预测到有那么一天小学生能知道这么多。”
“眼镜确实看了不少书!”其他孩子都纷纷点头说。
“老师的宝宝将来更了不起了,说不定到那时,基因工程会让他长出两只翅膀来呢!”华华说,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
“同学们,”班主任站起身来说,“我们最后看看自己的校园吧!”
于是孩子们走出了教室,同他们的班主任老师一起在校园中漫步。四周的灯大都熄了,大都市的灯光从四周远远地照进来,使校园的一切显得宁静而朦胧。孩子们走过两幢教学楼,走过办公楼,走过图书馆,最后穿过一排梧桐树,来到操场上。这四十五个孩子站在操场的中央,围着他们年轻的老师,郑晨张开双臂,对着在城市的灯光中黯淡了许多的星空说:
“好了,孩子们,童年结束了。”
这时,北京是地上的一座城。
这时,地球是天上的一颗星。
这似乎是一个很小的故事,四十五个孩子,将离开这个宁静的小学校园,各自继续他们刚刚开始的人生旅程。
这似乎是一个极普通的夜,在这个夜里,时间在流动着,从无限遥远的过去平缓地流来,向无限遥远的未来平缓地流去。“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不过是古希腊人的梦呓。时间的河一直是同一条,生活的河也一直是同一条,这条河总是以同样的节奏流啊流,流个没完,生活和历史都与时间一样,是永恒的。
这座城市里的人们是这么想的,华北平原上的人们是这么想的,亚洲大陆上的人们是这么想的,整个地球行星上的名字叫人的羰基生物都是这么想的。在行星的这一边,人们在这条大河永恒感的慰藉下,相继安睡,他们坚信这神圣的永恒是任何力量都不可能打破的,他们醒来时将迎来一个与以前无数个清晨一样的日出。这信念潜藏在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使得他们即使在这个夜里,仍能继续编织已延续了无数代人的平静的梦。
这里有一个普通的小学校园,它是这灿烂的城市之夜中一个宁静的角落。
校园的操场上有四十五个十三岁的孩子,同他们年轻的老师一起望着星空。
苍穹上,冬夜的星座:金牛座、猎户座和大犬座已沉到西方地平线下;夏季的星座:天琴座、武仙座和天秤星座早已出现。一颗颗星如一只只遥远的眼睛,从宇宙无边的夜海深处一眨一眨地看着人类世界,但今夜,这来自宇宙的目光有些异样。
就是在这个夜里,人类所知道的历史已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