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不少烈性的郁家女眷,当时便一根白绫自尽了事。
而在郁生的记忆里,最深刻的,则是母亲一边疯狂大笑,一边抽了金簪自刺颈心的一幕。
七岁以下的男童往往也被成年男丁一起带去了流放之地,嫡支的女眷悉数自尽,旁支的那些,郁从微也无心探问,却是不知情况。
反倒剩下郁从微一个,时年十四岁,既未成丁,没达到自身被流放的标准,也不够年幼,不可能被当做幼童跟着大人们一起流放。
他们三房,他父亲从来一心寄情山水,全身上下都是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做派,简直就跟是随时都要成仙了似的。出了事他依然只知沉默,什么大祸、什么家败、什么流放,到他那里,仿佛全不过是俗世尘垢,不值一提。
包括他郁从微这个儿子,他也绝不会更多眷顾一眼。
他心中所思所想,所在意的究竟是什么,这是郁生一直无法明白,又无比渴望去明白的。
至于郁三太太,他的母亲,彼时她的疯狂与郁三老爷的沉默相对比,则更为显得可怜可怕,可悲可叹。
郁老爷子死了,郁老太太死了,郁三太太也死了,郁三老爷则只有沉默。在那样群魔乱舞的时候,又有谁还记得他郁从微?
他究竟在坚持什么?执着什么?
郁生不停地哭,虽然他哭得没有声音,可他的眼泪却流得无比畅快。仿佛倾尽半生苦痛,也只为这一次将眼泪流干。
宋熠与江慧嘉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郁生这是心志彻底被打垮了。人最怕的,不是野心无限,反而是心如死灰。
“郁郎君。”宋熠拧着他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又很不客气地将他往旁边一张榻上一扔。
只见郁生仍然跟失了心魂似的没有反应,宋熠微微皱了眉。
他步步紧逼,虽然想要攻破郁生的心防,但其实只是希望这个人能为自己所用罢了。他却料想不到,郁生居然这样脆弱,言语攻心,竟能使他崩溃到这样的程度。
宋熠虽然知道郁家当年的大致情况,但其中各种细节,却是他再聪明也猜不到的。
不过宋熠也有釜底抽薪之法,他看向江慧嘉:“娘子,既然郁郎君实在不肯配合,你便送他一程罢。”
一边说话,他一边对江慧嘉眨了眨眼。
郁生再心如死灰,这个时候听到“送一程”这三个字,仍免不了本能地视线聚焦,并有一瞬间心悸。
送一程?这是要杀他!
郁生知道自己的价值,当然也就就会下意识地认为,至少自己一时半刻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再也料想不到,宋熠居然会这样凶残,突兀开口就说要杀他。
人在得知自己要被杀死的前一刻会是什么感受?
郁生却是什么都没来得及感受,他只是忽然瞳孔紧缩,心跳剧烈,所有神智瞬间回笼。
然后他听到一个轻描淡写的女声道:“好,此事简单。”
只见眼前银光闪过,他猛地呼吸一滞,心口猛然绞痛,脑中只回荡着一个念头:“我也要死了?好,真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