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菲说着只将碎银子放在轿夫手中当做打赏,与黄丹儿挽着彼此亲昵行走:“那日曲江宴上听闻诸位世子就住在康乐宫西边寿安宫中,这些日子想必常有往来。”
她并未遗漏黄丹儿眼底的希冀,继续推波助澜:“听闻豫王世子喜爱朴素典雅的装扮,我瞧着妹妹这般,便是极好。”
两人直到行至黄门洪大人面前,才依依不舍地按姓氏笔画排序分别站开。
元菲与邓嬿苒一道而立,见洪大人正在点数,邓嬿苒忍不住凑近元菲道:“姐姐可知,昨日皇后唤我与瑾娘去凤翔宫,说了什么。”
“选秀有关?”
其实元菲大概猜得到在她坦诚心意后皇后会如何抉择,却不宜表露过多。
只余光瞟见邓嬿苒略一点头,听得出有些遗憾:“想来应是蜀王殿下已有心仪之人,瑾娘难以得偿所愿。”
意料之中。
但淮南王世子明显心系邓嬿苒,皇后盼望他与卢若瑾成婚一事,恐怕同样受阻。
还未来得及继续追问,便被结束点数的洪大人抬手制止了继续交头接耳。
秀女们全部到齐,开始分配住所。
这活计洪大人不会亲自来办,于是吩咐他身边的小黄门一一宣读:“西侧殿东厢房,越白菲,卢若瑾。”
元菲下意识回首看向卢若瑾,见她面色无恙,急忙收回目光。
“东厢房,邓嬿苒,黄丹儿。”
邓嬿苒闻声露出笑意:“姐姐,我们都住西侧殿。”
瞧着她眼下的态度,元菲心知皇后不曾向她们透露江风辙心系者为何人,不然卢若瑾定会发难,邓嬿苒也要追着她问个明白。
原本有些空悬的心情逐渐恢复平静,她缓步跟着大部队分别来到住所门前,卢若瑾比她速度快些,已然抢占了窗边通风的床位。
好在元菲并不在意这些,颔首打过招呼,自顾自向着内侧床榻而去。
她将手中的行囊放下,正欲开始整理,却听得身后传来卢若瑾缓步接近的脚步声。
元菲回首:“卢小姐,何事。”
“越小姐昨日受皇后垂怜入宫洽谈,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感受如何。”
她的语气并未带上任何轻蔑,相反十分平静随和。
可一字一句都叫人听得不舒服,元菲不禁直起身与她对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如今东朝只有一只凤凰,众所周知乃是皇后娘娘。卢小姐这般折煞我,终归不妥。”
卢若瑾闻言也不气恼,自然淡雅地弯起眼角:“越小姐无需与我咬文嚼字,我话中何意,你比我清楚。”
她上下打量着元菲,不得不暗自叹服此女生得绝色,难怪会吸引诸多皇子世子的目光。
“但越小姐也得掂量清楚自己。”
卢若瑾的手越过元菲,点点她那一摊裙衫:“不入流的劣质丝绸,终究不及吴越成衣。况且骋西大将军手握重权,怎能轻易做了旁人岳家。”
越白菲要么不嫁,要嫁,也只能嫁给圣上最为属意的太子人选。
但那人选,皇后不会允许蜀王觊觎。
所以越白菲与江风辙之间,永无可能。
“卢小姐如今倒看得清楚了,看来从前没想过,你身后家族与皇后娘娘同气连枝,又怎能轻易做了蜀王岳家。”
元菲懒得与她打哑谜,索性将话摊开说得明白:“你无非是想我知道,你难以得偿所愿,可我却也占不上什么便宜。”
她将散落在行囊外的衣裙收回其中系紧,又看向卢若瑾道:“可惜蜀王对我并无兴趣,反之亦然。小姐逞这口舌之快,毫无意义——”
“怎么可能!”
卢若瑾的声音猛然扬高:“那日曲江宴,他全程只与你我二人有过交谈。皇后娘娘言及他有所求,既不是我,也不是你,还会有谁。”
元菲没忍住冷笑:“满园春色,卢小姐又怎知没有旁人入得殿下法眼。”
“她们不敢。”
此刻卢若瑾的眼底早已不复平素和平,翻涌的愤怒险些将她整个人吞没:“我与蜀王幼年相识,众人皆知。敢在我卢若瑾眼皮底下争抢,我爹娘定不会让她们好过。”
敢情这数日来的隐忍,并非她心性如此,懂得韬光养晦,而是看见了越白菲身后的家世背景。
用“欺软怕硬”来形容卢若瑾,应再贴切不过。
“对了。”
元菲抬眼时已然收敛了全部思索,露出灿然笑意:“卢小姐有所不知。”
一番话说得模棱两可又欲言又止,自会引起卢若瑾的兴趣。
元菲示意她侧身凑近,张望了半秒对面厢房正收拾床铺的两人,方才继续道:“蜀王殿下与我在秦州道中偶然相识,当时与我一道进城的,还有凉州知府家的千金,黄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