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枯瘦宛如皮包骨的手有些颤抖,拐杖也险些握不住。
裘光景垂下了眼帘,傅谨遇依然毫无反应,唯有浅淡缓慢的呼吸,使胸口微不可见的起伏着。
罗爷爷强自振作站了起来,深深凝视傅谨遇最后一眼,步履蹒跚往帘幕走去。
“臭小子,回来!”
一道怒呵声直接喊住了罗爷爷虚忽的步伐。
罗爷爷身体一颤,肩膀抖动着,缓慢地转过身。
傅谨遇紧闭的眼帘与此同时,缓缓掀了开来。
眸里依然是睿智沉稳的高深莫测,瞳孔深邃宛如深渊不见谷底,仅此一眼,便能让人深陷其中。
罗爷爷泪水止不住地奔涌而出,手忙脚乱地擦抹着,微恐被傅谨遇看到,仿佛他又会气地找棍子狠敲他脑袋了。
裘光景一愣,对上傅谨遇清明亮的双眸,僵愣在原地。
傅谨遇恢复意识,裘光景倒是不惊讶,然而还是没能料到他已彻底苏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直视这个相隔了几乎整个世纪的新社会。
傅谨遇的目光没在裘光景身上停留多久,视线转向举步艰难地往他走来的罗爷爷。
“你小子这爱哭的毛病真是毫无长进,丢不丢人?”傅谨遇的眸底平静,毫无波澜。
罗爷爷哽咽着,说不出话,一个劲地点着头,混浊的眼珠却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惊喜。
他甚至怀疑这只是濒死去的自己所看到的幻觉,但有裘光景在旁,同样注视着傅谨遇,罗爷爷这才敢安下心,接受傅谨遇苏醒的事实。
“脑袋瓜胡思乱想什么?别总喜欢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小子还不够格。”傅谨遇瞪了他一眼,听似带刺的难听话语,却透露着长辈训骂孩子似的关心。
从以前便是如今,年纪大上几岁的傅谨遇一直是他们的兄长,尽管如今罗爷爷苍头白发,然而在傅谨遇眼里,这个曾经多次受他打骂训诉的罗爷爷,依然年轻稚嫩。
罗爷爷抹掉眼泪,嘴唇颤抖着,他不敢说话,连连点头听话,熟悉的语气让他一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
“罗振伟!”傅谨遇喊道。
“到!”罗爷爷腰杆一直,手杵拐杖,神色严肃。
“眼珠子瞟哪里呢?目视前方!”
“报告!我直视着呢……哎哟!”
“直视你个头!眼珠子斜得跟斗鸡眼似的,还敢说直视?想看就光明正大看,小丽同志!麻烦你过来站我旁边。”傅谨遇给了他一拳头,扭头便对不远处的一道身影唤道。
“别别别!报告!我不看了……哎哟!你怎么又打我?”
“让你长点记性,窝囊!真是丢人现眼!”
曾经的回忆涌上心头,罗爷爷流着泪傻笑,他赶紧立了个军姿,原本弯得直不起的背此刻挺得笔直,气吞山河地大声应道。
傅谨遇下达指令:“向后转!”
罗爷爷利落地转了身。
“向前齐步走!”
罗爷爷步伐稳健,迈出向帘幕,片刻便消失在帘幕前,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了无声息。
裘光景眼眶一红,她仰起头,湿润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四周安静得毫无声响。
裘光景缓和了情绪,低下头。
傅谨遇已经重闭上眼,热泪随着眼角划落枕头。
裘光景不再多留,转身迈步离开。
穿过帘幕,便见罗爷爷挺直腰杆坐在傅伯的床上,双手自然垂落两边,眼睛紧闭,嘴角含笑,他一如既往的安祥平静,却失了气息与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