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下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远处的侍女发现二人之间气氛紧张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垂下头装作木头人,梅花悠悠落下,像粉色的雪,秦王脸上似乎带着笑意,云裳已经认识他有一段时间了,但也说不清楚他现在究竟是不是在笑,仿佛只是一瞬间,这个人就已经离自己很远了。
他站在那儿,绣着金纹的大袖安静地垂落,被发冠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上面安静地落着一朵梅花残瓣,粉得发白,像是一小簇晶莹的雪花,冬日的寒意和芬芳暗香丝丝缕缕地交缠在一起,让他周身冷冽深沉的气息都带上了那么一点浪漫的味道。
也不知为何,云裳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这人大概又生气了。
果然,下一刻秦王目光里带上了星星点点的寒意,“那匹夫可是让你为太后求情?”他未曾咬牙切齿,云裳却为里面不曾掩藏的讥讽和寒意感到心惊。
云裳更没想到的是秦王他居然会叫吕不韦“匹夫”,有道是“君子一怒浮尸百万”,到了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早就不需要忍耐谁了,云裳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人出言侮辱,嫪毐五马分尸而死,秦王表现出来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还嫌沾了一手脏污一般,更不用说为这个人多费口舌了,他要嫪毐死,更多的是因为赵太后。
吕不韦把持朝政多年,秦王登基之后,在很长时间里也只是做个傀儡,只有将他斗赢,才能算是真正的一国之君。
更何况,因为赵姬放肆,吕不韦擅权,二人之间过去、暧昧、联合,几乎是人尽皆知,这三点哪一样都戳中了他的雷点。
君王大概也是那些公卿大臣茶余饭后的笑料。
云裳并没有想到这么多,她和秦王之间的交集空间有限,只在这后宫小天地里面,他也从不会说些那些恨不得永远不被人提起的过去和一些难堪事情。
“相国略说了一句,妾没有答应。”
秦王略笑,却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乖”,粗糙的掌心贴在云裳被冷空气浸凉的脸颊上,男人的皮肤下的血流带着冬天里迷人的热意,“美人可是觉得太后可怜?”他目光深沉,语句轻而飘。
这可不是个问句,分明是肯定。
云裳的脾气也有点上来了,怎么,这是要连带着别人想什么都要控制吗?
一双眼睛瞪着眼前这个可恨的人,云裳用手去拂对方轻浮的手,却反被扣住。
她向来不是个爱耍威风的人,即便是发起怒来,在秦王这个手握天下的人眼里也像是奶猫探出粉嘟嘟的爪子一样。
“当真如此,也是当孤心性薄凉?”
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女官话音渐渐消失,又见云裳停在前面,背对着自己有些不安,犹豫了一下说:“大家见大王给您准备了这么大的梅林都这样猜测……”
眼前的梅林一眼望不到头,深深浅浅的粉红色交错点缀,给寒冷素淡的冬季添上了几分艳丽。
“你先下去吧,晚些来我宫中取些布料,回去制几身新衣。”
女官得了赏赐便放了心,见云裳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就利落地行礼退下,心里觉得这个传闻中宫中最受宠爱的云美人好像性子有点冷。
云裳漫无目的地在梅林里面走走停停,美丽的风景总会让人心情愉快,就是天气有点冷。
好像有什么声音顺着风声传过来,云裳疑惑地停下步子,侧耳倾听,又觉得声音似有似无,便问身边的秀谷,“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秀谷认真听了一下,“主人,没有什么声音。”
云裳皱了皱眉,“还是先回去吧。”她带着一行侍女往回走,不远处就是她们带来的车子。
一阵沙沙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伴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云裳前几天才见过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是赵太后。她穿着一身华丽的紫色袍子从梅林里扑出来,在这个季节这身衣物有些太过单薄了,云裳见了都觉得冷,而且此时的赵太后发丝凌乱,头顶也没有几根簪钗,脸色和唇色都有些苍白,和云裳上次见到的那副艳光照人的鲜活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一个像是春夏开得正好的鲜花,一个像是秋季顶着薄霜开出几朵小花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