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虽意识到有人步步踱近,可眼皮沉重,如坠了千斤烙铁般挣扎不开。
楚训走近,随意寻了旁的一处位置落座。
目光淡淡一扫桌面的狼藉,眉头不禁一蹙。拂手将那桌面胡乱堆了一堆的空酒壶挪开,登时竟空出了不少闲余地方来。
说来那店小二拿了楚训两锭金子,这上菜的速度倒也还快,不消片刻便已上了十坛好酒,均是店中上好的女儿红,轻易不肯露人的。紧接着又上了几盘小菜,一碟花生米,一碟黄牛肉,又十足谄媚的说了好些讨好的话,这才又折身出了大堂。
一时耳畔也清静了,楚训这才重新拿了两个干净的杯子摆好,利落地将一坛女儿红启封。
尘封已久的酒味弥漫在大堂内,微凉的夜里透着一缕甘芳,酒味弥漫,惹人馋涎。
也不知是否因这酒太香过于诱人,原本醉意朦胧的秦桦竟生出了几分反应,一番挣扎后也自顾撑着桌面坐了起来。
“来吧。”将杯子往前一推,楚训又自顾执起另一个杯子仰头一饮而尽,佳酿入腹,醇厚甘甜,回味无穷,不禁令人咋舌。
秦桦两颊生红,双眼迷离,因酒醉而顿觉浑身似火燃烧,燥热非凡。略有些无力的手触碰到那冰凉的酒杯,指尖触着冷意,竟是在霎那间回了几分清醒。
他恍然如梦,却努力睁着一双眼保持清醒,待看清旁坐之人面孔时,悬了不过片刻的心遂又低低落下:“是你啊!”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还挺失落似的。”楚训端着酒杯浅尝一口,醇厚甘鲜的味道登时弥漫在口中,抿了抿唇,抬首一饮而尽。
唇边噙着一抹笑意,他手肘半支着桌面以一副极其慵懒的模样凝着半伏在桌上的秦桦,调侃道:“看来,是我来得不是时候?还是,来的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秦桦抬眸觑他一眼:“是若烟让你来的吧。”
“哟,你俩还真是默契啊!”楚训故作了一番吃惊状:“她告诉我你在这儿,你果真便在这儿,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也省得到处去寻你。”
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入口中嚼起来,楚训似随意般道:“下午入宫,临走时她找到我,说是你不开心,让我出来寻你,也好开慰开慰你。也是她说你可能不在将军府,让我不必去那儿直接来这里找你,没想到,这一找还真就让我找到了。这没人,介不介意说与我听听?”
秦桦有所犹豫,随即却一声苦笑,摇摇头,抓起面前的杯子仰头喝尽。
一杯不够,他还要再倒,却被楚训一把拦下:“酒不能浇愁,只能愁上加愁。你已经喝得够多了,要是不想说,我这就扶你回去。”
秦桦不予回复,楚训只当他是答应了。仰头将…杯里仅剩的佳酿一口饮尽,站起身来扶起他踉跄着出了酒肆。
夜色渐凉,酒意上身,忽一个凉风袭来,直叫人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哆嗦。
秦桦身子瘫软,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几乎压在了楚训的身上。胃里一阵翻腾,他一把推开楚训,跑到墙边扶着墙便忍不住一阵呕吐。
自下午出宫,他至今没进过食,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酒,这番一吐,登时将胃里吐空,愈渐难受了起来。
楚训拧眉上前替他抚背:“你说你,好端端地给自己折腾成这样。想我们当初一起并肩上战场的时候,偶有败仗的时也不见你像现在这样颓废,究竟是为了什么?”
最后一句话楚训问得沉重,隐约带了些无奈。
冷风灌顶,秦桦浑身一个机灵,竟从中拉回了几分意识。
他使尽浑身力气推开楚训,自己却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模样狼狈,与昔日那个高高在上,威严并存的大将军简直判若两人。
楚训往前了两步在他身后顿足,望着他意志消沉的模样,心里忽然很不是个滋味。
他很想开口问,可想想即使问了也未必会得到一个回答,只立在风中受凉风习习,待他清醒了些,这才上前。
“走吧,我送你回将军府。”大步上前,楚训一把捞起地上的秦桦,不由他挣扎拒绝,蛮力将他的身体搭在自己身上,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
“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酒意上涌,秦桦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一个问题直叫楚训听得一头雾水,但想着扶着的是个醉鬼,也就懒得问了。
楚训送秦桦回了将军府,亲眼看着府里的管事将他扶进府内,这才放心准备打道回府。
一转身,朦胧夜色下立着的女子不禁叫他一怔,随即欣喜道:“你怎么来了?”
“一直跟着你们,只是你没发现而已。”溪月淡淡启口,目光投向楚训身后那缓缓关上的两扇红木大门:“既完成了别人的嘱托,现在,可有空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