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告退,夕若烟这才从内殿缓缓而出,身上只披了件外裳,却因殿中烧着地龙,倒也并不觉得冷。
听闻脚步声声,北冥风从深思中抽出心神,回头一眼瞧见衣裳单薄的纤弱身影,再不顾其他,匆匆迎了过去。
“外头冷,你穿得这么少,当心回头该受寒了。”北冥风紧张地将她圈在怀中,声线温柔,搂着她朝着内殿踱去。
“方才我都听见了,可我是无心的。”夕若烟抬头看他,晶亮的眸子透着无辜,惹人生怜。
北冥风笑笑:“无妨,本来也是打算进来与你详说此事,你听见了也好。”
二人入了内殿,满室生温,北冥风仍不放心,又取了件大氅披在她身上,仔细拢好领口,再三确认并不透风,这才就着她身旁而坐。
不知是否因体质原因,一到冬日里夕若烟总是手脚冰冷,夜里总要在被褥里放上个小暖炉,否则一夜下来也是冰凉的。
北冥风将她手握在手中,掌心温度源源不断传递,仿若呵护着什么了不得的珍宝,片刻也不肯松。
“方才听瑾瑜说起赈灾钱粮的事情,似乎都已经解决了?”夕若烟浅声着开口。
北冥风点头。
“我似乎还隐隐听到,祁王想要带着王妃一同回平州,名彐侍疾,也是真的?”方才恐现身后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她都刻意离得有些远,只模糊间听到了只言片语,也不晓得是不是误听。
闻此言,北冥风替她捂手的动作略微一顿,眉宇间更显几丝化不开的愁绪,故此,夕若烟便可更加确认了。
半晌,她只又问:“你拒绝,到底是因为觉得语宁临盆在即不宜长途跋涉,只为她身体着想,还是……另有其他?”
北冥风抬眼看她,片刻不曾转移视线,内心却隐泛涟漪,久久不曾平复。
到底知己难寻,偏偏身边就有两位,此生亦是无憾了。
他起身,负手踱步至窗前,窗外一株红梅开得正艳,一截枝桠已有向内伸展之意,花枝尚且不安于现状,又何况是人呢?
“祁王向来与朕不睦,表面兄友弟恭,实则各怀心思,暗潮汹涌。朝中之事无论大小他必要插手其中,近日来他称病为由卧在府中不理朝事,朕本就深觉奇怪,如今他又捐献五千雪花纹银,又主动请缨揽下这份差事,着实是叫朕有些琢磨不透。须知,这可是份苦差啊!”
拇指缓缓转动指上一枚碧玉扳指,透过密密层层红梅也不知望向何处,久久未曾收回视线。
赈灾一职虽说是救百姓于苦难,乃是善举,可长途跋涉不说,灾民饿得久了难免不听指令,既费心又劳神,临了最后,也未必会捞得着什么实际好处。北冥祁身份尊贵,实在不必去淌这趟浑水。
夕若烟细细揣度这话中之意,她缓缓起身,亦跟着步至窗前。
窗外的红梅开得果然正艳,景褀阁园子里的红梅树都有日渐凋零之象,偏偏这株红梅却易发迎风开得蓬勃,尤其妖艳。
伸出手,毫不留情地将那支欲有探入殿中之意的枝桠折断,把玩手中,丝毫不带怜惜。
北冥风回头凝着她,目光炯炯,却隐有询问之色。
夕若烟抬眸迎上,巧笑倩兮:“你瞧,这红梅迎风盛开实在美丽,世人也皆赞梅花高洁,不惧严寒风霜,虽比不得松柏傲立挺拔,却也坚韧顽强,颇受人喜爱。这枝开得最好,可它不安于状,竟试图侵占他人领域,即使再美,亦要果断除去,切不可拖泥带水,惹来后患无穷。”
梅枝无辜,探入殿中亦不过带来屋室一点红,可人却不一样,一旦有了虎狼之心,若不尽早除去,恐将来后患无穷。
其实他们的想法从来都是一致的,只北冥风仍旧念着那份寡淡的手足之情迟迟狠不下心肠,若换了旁人,只怕是早就痛下杀手,欲除之而后快了。
她与瑾瑜都一致觉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只是先帝血脉已先后断绝,如今,只唯剩了当今天子与祁王两条血脉,心有不忍,亦是人之常情。
默了片刻,她放下手中梅枝,轻轻扯了扯他的袖角,浅声道:“阿风,如今祁王狼子野心已骤显,你再不可有妇人之仁。你虽念着兄弟情谊,可他未必肯记得,他一直只记着是你害死了他母亲,又抢走了皇位,今生今世,你们是再无可能回到往昔了。”
北冥风蓦然睁圆了一双眼,他竟是险些忘了,当年为报母仇,他曾亲手灌了祁王母亲一瓶鹤顶红,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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