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完一遍帖,余莺儿揉着酸痛的手腕,对着一堆写满了字认得她,她不认得字的纸张出神,临一张帖需得三炷香,眼下三炷香过去了,皇上在那边干什么呢?
望着窗外日头西斜的那块四方天际,余莺儿揣着七上八下的心思叹了口气。
“做什么在叹气?”窗外传来一道男声,惊得余莺儿掉了笔,青竹御制的毛笔顺着衣袖滚掉在地上发出“吧嗒”的清脆声。
外室也传来梁嬷嬷同海棠的请安声,皇上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婢··婢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愣了愣的余莺儿在逼仄的书案后面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又补一句道:“婢妾只是在临帖,想着这字它识得我,我却不识得它,一时有些沮丧,觉得辜负皇上信任罢了。”。
见了几次众位娘娘,余莺儿见人说人话的本事突飞猛进,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是这些话却未必是当下真实的心中所想。
眼下就是,她在想那边的安答应的反应是真的,她在忧愁自己斗大的字不识几箩筐也是真的。
“你这般想,很好,圣人讲学则智,不学则愚。读书明礼,惠及自身。”,皇上摆摆手转进书房,随手翻看了一眼桌上那本显眼的《女论语》,默了半晌道:“苏培盛,去御书房寻了那本手抄论语来。”
后宫皆以为这位平平无奇的宫女余答应是天边的一朵云霞,飘过去也就没有了。任谁也没有想到,那个草包性子能得皇上看中,甚至日日去延禧宫教她读书。
呵,一个宫女出身的包衣奴才罢了,她懂什么书?
“皇上将那本卜天寿的论语手书赐给了余答应。”,剪秋扶了扶皇后手边的果盘,将一枚佛手瓜置上去,温声细语道。
“看来这倚梅园尽出人才了,余答应是,菀嫔也是。”,宫中遍传菀嫔甄嬛便是在倚梅园旁用一曲“杏花天影”惹得皇上侧目的。
皇后捻了捻手里的佛珠,神色悲悯的补了一句:“安答应也是可怜人呐,同住一宫,竟任由皇上日日去见一个宫女。罢了,剪秋,去将皇上前儿赏的碧螺春送去安答应处吧。”
“是。”,剪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后的颜色,见她没有不耐才转身退了下去。
延禧宫偏殿里这几日伙食肉眼可见的好了,御膳房和内务府争先恐后的将往日里延迟的东西一股脑儿的送了过来,余莺儿原还想着奚落几句这帮见风使舵的小人,亏得梁嬷嬷沉着冷静拦住了。
“小主何须同一帮奴才置气,他们后头都是同各宫小主连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您如今·······”,这话虽没说完,但是一向怂得很快的余莺儿迅速的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
想要过好日子,需得紧紧抱住皇上的大腿啊!
乾清宫
每日午膳后便有内务府的太监端着各宫的牙牌去觐见,铜制鎏金描蓝的牌子一溜摆开,等着这一国天子挑选临幸。
正批着折子的皇帝连头都没抬,随手便翻了一个便让人下去。苏培盛看了一眼,便轻声道:“皇上仁厚,齐妃娘娘想必也是牵挂着皇上的,奴才这就去长春宫通传。”。
苏培盛自认伺候多年,能揣摩几分圣心,眼下倒不是他同齐妃有什么过节。实在是,皇上高兴才是他第一重要的事儿。
那端牌子的小太监颇有眼力价,见苏总管这般说着,脚下的步子便慢了五分,果不其然,他一只脚尚未踏出乾清宫门槛时,身后便传来:“朕忙完了去·····延禧宫瞧瞧。”的声音。
皇帝皱了皱眉头,本想说去碎玉轩瞧瞧,一想起那小余氏在灯下期期艾艾读论语的娇俏模样,他心下不免有些意动。
“是。”,那太监眼观鼻鼻关心的瞥了瞥齐妃那块有些暗淡的牌子。暗自想着,延禧宫最得圣心的便是余答应了,虽说眼下这余氏只是个答应,可以后的事儿谁又说得清?
通传的太监走后,延禧宫偏殿主仆三个都乐开了花。
余莺儿是喜欢皇上时时来延禧宫的,虽说督促她读书时有些凶巴巴的,但是每次皇上一走,都会谴人送来许多赏赐,只有皇上送来的赏赐她才不必瞻前顾后的担心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
永巷两边八角的琉璃宫灯徐徐亮起,余莺儿一身中规中矩的粉白色旗装安静的站在庭院前,倒不是她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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