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灼伤她,盯着看了良久,她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将郁臻身旁的台阶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后坐在了她身边,撑着脸,侧头去看默默啃着鲷鱼烧的的郁臻,笑问:“你从哪里来的?”
“华夏。”
“哦,你没地方去吗?”
“嗯。”
“这样啊……要不然你跟我回去好了,到了凌晨,气温会越来越冷的,总不能让你呆在这里,会感冒的。”
“?”
郁臻不知道怎么就跟女人回了家,大概是女人太过热情,不由分说的拉着她朝地铁里走,她明明有帐篷可以在外过夜。
可她没有拒绝。
女人叫阳子,和她的名字一样,她像是太阳,开朗,乐观,积极向上,对一切都散发着强烈的善意,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感觉到沮丧,也没有什么能打倒她。
即使是陌生人,她也会极尽所能的散发善意的帮助对方。
郁臻又想到了自己。
曾经的她也是百折不屈,无所畏惧,自以为拥有无法撼动的坚强意志力。
可最后。
还是被打败了。
她是个loser。
阳子的家在东京旁边的神奈川,今天是她儿子的生日,所以今天早早下班想要给儿子过生日。
“儿子?”郁臻有些惊讶。
阳子的年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根本不像是有孩子的样子。
面对郁臻的惊讶,阳子露出得意的神色,捂着嘴笑道:“哈哈,看不出来吧?我已经34岁了,我儿子都十七了!”
这个岁数在陪酒行业里早已经是退休的年纪了,但女人打工的地方是熟女风俗店,里面的女人多数都是二十八岁到三十五岁的成熟女性,再加上阳子长着一张童颜,看起来像是二十出头,所以在店里很受欢迎。
“看起来很年轻。”郁臻认真的说。
阳子闻言笑的更深更加得意了,到了她这个年纪,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被人夸年轻,她也不例外。
下了地铁,阳子带着郁臻去了一家蛋糕店,拿到她早上定好的蛋糕后,领着郁臻朝家里走去,阳子和儿子北原隼人住在离地铁站较近的一栋公寓楼中。
阳子掏出钥匙开门,客厅里的灯亮着,但没人,她儿子应该是在房间里,阳子从玄关的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放到郁臻面前让她换上:“先洗个澡吧,我去给准备洗漱的。”
“我有。”
郁臻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
阳子面露诧异,看了看郁臻的双手,又往郁臻身后看了看。
有什么?
她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可在郁臻这自信的眼神下,还是懵逼的点头同意了,带着她往浴室里走。
霓虹国的公寓设计是将使用空间发挥的淋漓尽致,六十平方的小公寓却有三个卧室,一个客厅,厨房和浴室,让人打开眼界。
正在房间里的少年听见外面的动静,蹙起剑眉,面露不悦。
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妈妈竟然还带着风俗店的同事回来!
他打开门,走到正在关浴室门的阳子面前,不满的道:“妈,我说了,不要把你的同事带回来,而且今天是我的生日!”
阳子见他愠怒,连忙笑着解释道:“不是同事,我当然知道是你的生日,我还给你买了蛋糕呢,等等啊,妈妈现在就去做饭,我们隼人十七岁生日要吃一顿大餐!”
说完哼着小歌儿高高兴兴的进了厨房,留下满脸不爽的隼人在原地,他听着浴室里的水流声,啧了一声,暗道:还说不是同事,难道还能是从外面捡回来的流浪汉吗?
浴室里。
郁臻赤身裸体的在花洒下淋浴,纤细曼妙的身材看的人浴血喷张,但身上和脖颈上狰狞的伤疤却让人惊骇。
她赤脚走到镜子面前,摸了摸脖颈上的疤痕,忽然露出一抹笑来。
洗澡前她一直都穿的高领卫衣,不知道等下阳子看到了她身上的疤,还会不会和之前一样热情洋溢,又或者说尖叫着将她赶出去?
真是有趣。
郁臻这样恶劣的想着。
洗完澡,郁臻站在镜子前擦头发,又拿吹风机吹干,用手指梳理了一下,才从百宝镯里找一件短袖套上,下身依旧是标志性的格子大裤衩,她低头看了一眼,胳膊上的疤痕能看的一清二楚。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打开门,湿润的雾气氤氲瞬间喷薄而出,她踩着拖鞋走出浴室,往前走两步就是客厅,少年正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他猛地转过身子扭过头看来。
当看到郁臻的那一刻,隼人的眸子猛然一缩,愣愣的看着她,半天都没回神。
此时阳子也正好端着做好的饭菜走出来,见她出来了,颇有些惊讶:“啊呀,你还真的有衣服穿,你之前放在那里了?我怎么没……”
她的话,戛然而止。
阳子看到了郁臻手臂上,脖颈上那一道道狰狞又骇人的疤痕。
她眼睛中闪过一丝惊骇。
郁臻没有错过。
她就站在那儿,任凭母子俩打量。
换做是谁,都会害怕吧?都会惊骇吧?
可这情绪还不够。
在恐惧一些,在害怕一些,为这场收留的闹剧送上高潮。
郁臻光是想想,都觉得兴奋极了。
她病了,疯了。
无药可救了。
“天哪!”阳子发出一声惊呼,她急忙将手中的餐盘放到茶几上后去抓郁臻的胳膊,垂着眉眼,细细的看着她胳膊上的伤痕,心疼道:“谁把你欺负成这样的?真是畜生!怪不得你没地方去也没钱买吃的,是从被虐待的地方逃出来的吧?!”
她轻轻地抱了抱郁臻,说:“没关系,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别怕,在这里没人会伤害你的。”
郁臻被把她抱着,感受着从她皮肤上传来的温度。
一时间有些失神。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不够刺激,不够让她兴奋,她本已经沸腾起来的血液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瞬间就凉了下来。
好没意思啊……
阳子自顾自的安慰了郁臻一会儿,笑眯眯的给隼人和郁臻做了介绍后让他们好好相处又回到了厨房里继续做饭去了。
郁臻窝在沙漠一角里面无表情的盯着天花板发呆,这段时间,她几乎不让自己思考,不让自己的大脑运转,有事可做就做事,没事可做就发呆,放空大脑,任何事情都不去想。
一旦想了。
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楚,灌入她的脑海中,让她痛苦的战栗。
她也几乎不再看手机,里面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不舍得删除,可一但看到,就又会回想郁柳惨死当日和阎无罪他们。
永生不死对她来说,是痛苦。
在沙发另一角的隼人紧张的手心冒汗,家里突然要住进来一个漂亮的陌生女生,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他捧着手机,给同学好友群里发信息询问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隼人:我家里住进了一个陌生女生,好像要住很久,该如何相处?
消息一发出去,立刻就有人回复。
俊也:????太过分了,这种好事我怎么没遇上?漂不漂亮?
隼人:很漂亮,不知道怎么形容,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妖怪?
大翔:妖怪?这是什么另类的形容词?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住在你家?
隼人:她有一种不真实的美,就想妖怪一样,是我妈在路边捡回来的,你们知道的,我妈一向十分爱管闲事,总是会帮这帮那的,这个女生身上很多伤疤,而且脖子上也有,就像是恐怖电影被割喉留下的伤疤一样,很吓人,但在她的身上就有一种说不上的怪异的性感。
彦:拍照看一下嘛。
隼人:拍照不礼貌,除了刚才打了招呼之外就没说过话了,她就坐在沙发的另一边发呆,感觉好像精神有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遭受过虐待?她的头发是银白色的,到腰,想瀑布一样银光闪闪,皮肤很白,眼睛是最特别的,一只是银白色的一只是黑色的,不过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那只银白色的眼睛对光没反应,应该是假的。
俊也:异瞳美少女!我很好奇,希望能见到!
大翔:你在想什么,这样也太唐突了吧。
隼人:所以到底该怎么相处啊?
彦:emmm,就正常聊天吧?聊一些她比较感兴趣的话题?话说,下个周要去北海道合宿,你不要忘了啊。
优太:隼人这家伙一根筋,感觉完全不会和女孩子聊天,会被人讨厌的吧?
隼人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皱了皱眉,什么叫一根筋,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这群家伙一个个全让自己拍照片,说话也没说道点子上去,到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隼人这么想着微微抬起眼帘朝郁臻那边看了过去,对方依旧在抬头望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张着嘴巴刚准备开口说话,厨房里就传来阳子的声音:“隼人,过来帮妈妈端一下盘子。”
隼人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卡在嗓子里,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应了一声,随即起身擦拉着拖鞋朝厨房里走去。
这一卡,直到吃完饭,郁臻进了小卧室里睡觉也没来得及搭上话说出口。
郁臻睡觉的房间很小,大概只有五平米左右,榻榻米上铺上床褥就能睡了,床褥这些东西,依旧是用的郁臻自己的。
对于郁臻能莫名其妙的拿出一堆东西,阳子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但紧接着又十分愉快的接受了这个设定,高高兴兴的回房间休息去了。
郁臻做了个梦。
在梦里回到了曾经的家。
家里有郁柳,阿爹,宋玉兄弟他们,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如往常一般欢欢喜喜的说笑打闹。
可这样好的梦转瞬即逝。
她梦到阿爹人头落地,梦到宋晨身死异世界,梦到郁柳为救她神位破碎,身死道消。
痛苦的梦境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无穷无尽的漩涡,化为深不见底的泥沼圈住她,无论她如何苦苦挣扎,也无法脱离半分。
“阿柳!”
郁臻惊呼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她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惊恐的剧烈喘息着,似乎还存留在梦中回不过神来。
她抬手摸了摸冰凉的脸颊。
湿漉漉的。
郁臻低下头,失神的望着指腹上的泪水,喃喃自语道:“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阿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