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林弈及大队重甲步卒的身影早已没入夜色之中,子婴耳旁只有呼呼的风响及阎乐粗重的喘息声。望着前方大约二十步远处、赵高模糊的黑影,子婴脑中开始飞快思索。子婴心下明了,自己此刻已然被赵高当作了护身符,虽然赵高口口声声答应林弈,一出城外便放自己回去,但以赵高的狡诈多变,翻脸食言却是最正常不过,子婴亦不会傻傻指望赵高能轻易放过他。不过,若是任由赵高继续将自己劫持到咸阳守军大营,那此次仓促的兵变极有可能功败垂成。届时便是再死十个自己,亦是于事无补。子婴不知林弈有何具体谋划,但他明白林弈用弩箭射伤自己,实则是救了自己。在城内形势有利己方之时,林弈完全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全力扑杀赵高。那样纵使自己有甚不测,林弈亦可另立自己的两个儿子为帝。然而林弈却并未如此绝情、无视自己的性命,想到这里,子婴不由得暗暗感激林弈的好意。
可感激归感激,子婴却是无法弄明白,为何林弈明知赵高这种小人必然变卦食言,却依旧放任赵高顺利出城。饶是子婴想破脑袋,亦是想不到林弈早已安排下伏兵在等着赵高自投罗网。
昏暗的月色之下,赵高与阎乐一前一后地朝城外守军大营飞奔而去。眼看着离守军大营愈来愈近,坐在阎乐马上的子婴不禁开始焦急起来。“看来,眼下唯有靠自己才行!”子婴心下暗道。虽然身为皇族公子,子婴多少有些贪生怕死。然而在大是大非面前,多年锤炼出来的大局观,让子婴还是能够坦然面对生死。暗自抚摸着右臂上绑着的那副公输班袖弩,子婴盯向赵高的眼神忽地闪出一丝寒光。“不如拼他一拼,成则便是始皇陛下佑护。不成,亦不会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子婴暗暗咬牙定下决心,要以命相搏。
一株水桶般粗细的大树突兀地横倒在路中,赵高策马先行越了过去。阎乐带着子婴,便要提鞭纵跃。战马一躬腰身腾空纵跃,马鞍之上的阎乐顿时有些摇摆、重心不稳。
“便是此刻!”子婴早已蓄势待发,一挨阎乐摇摆不稳,手中握得宝剑稍稍偏离自己脖颈,便是突然发难,一个肘击猛地撞向阎乐腰间。仓促之下,阎乐闷哼一声,竟是被子婴从马上撞飞,滚落了下来。
“阉贼赵高!”马蹄还未落地,子婴便是一声大吼,来不及拽住缰绳,一甩右臂,促动袖弩机关,便听嗖嗖声响,十支弩箭齐齐飞向前行不远的赵高背心。
赵高兀地听见子婴吼叫,还未醒神回头,便觉背上猛地一股巨大冲力撞来,将自己撞下马鞍。扑到在地之时,一阵巨痛袭来,口中喷涌出大量鲜血,神智便慢慢涣散开来。往昔的情景忽地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幼小之时陪伴秦皇嬴政苦学、年纪稍长时伴随他四处奔波为国事劳碌、嬴政驾崩之后自己翻云覆雨搅乱整个秦国等等画面历历在目,赵高眼神渐渐地开始涣散,空洞洞地暗淡下去。一代千古巨奸、宦官赵高便这样,在电光火石之间被子婴猛然击杀。
在中国两千余年的奸恶权臣之中,赵高生生是一个难以确切形容的巨恶异谋之徒。其前后半生之怪异,亦是让无数史学家困惑不解。始皇陛下在世之时,赵高忠实追随,无数次屡建奇功。以赵高的才华能力、奉公敬事,称其为始皇陛下的内廷栋梁亦是不为过。然而在始皇陛下驾崩之后,这个毫无政治理念的权利野心家,却不可思议地突兀生变了。诛杀帝国忠臣良将、屠戮皇族后裔子弟,及至最后的宫变逼杀二世,赵高后半生竟是如恶魔般令人可怖。然而赵高的畸形巨变,却也折射出这个曾经辉煌过的黑色帝国大厦,亦是存在着丝丝足以颠覆大厦的阴暗。不管如何评说,赵高留给后人却是一个千古奸恶权臣的永恒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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