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觿在箭雨中狂奔。
避开狸族弓箭的办法就是钻进林子, 让他们找不到静止的目标。
为了不暴露潜伏在山下的大部队, 可去的地方就只剩下了北山悬崖。上山之前他看过那一带的地形, 悬崖虽陡,下临卡伽河,他水性不错, 从崖上跳下去,借用树尖的弹性消掉下冲之力, 逃生不成问题。狼族讨厌水,既使变作人形也不愿意下水, 更不用说在水里打架了。
狸族喜欢水,但奔跑的速度无法与狐狼相比, 他们比较恐高,不敢跳崖。
一阵狂奔之后, 狸族的箭手以及大部分狼族已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但仍然有三十几只狼紧紧地跟着他,跑在最前面的就是修鱼谦。
这当然是调虎离山之计, 修鱼谦一点不笨。他只带走了一半的人马,留下修鱼浩和三分之二的弓箭手继续对付在山顶上救人的狐族。
听明鹬说, 这个修鱼谦打架不守规矩,所以非常让人讨厌。从战斗的第一天起,他的人马多次与北营军相遇, 仗着人多势众, 要么群攻要么车轮战, 每次都拒绝和明乾单挑。
这是一种不名誉的打法, 在沙澜是会被人耻笑的。
但修鱼谦有自己的理由——这里不是沙澜。随着疫情的蔓延, 狼族的兵力也跟着下降,饥饿交迫、南北夹击——越在这种时候越不能随便牺牲主帅。
正在这时,“轰”地一声,从山顶传来一声巨响。
贺兰觿抬头一看,寺中出现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也不知烧到了什么,巨响之后又发出一连串的爆炸声。估计是明乾决定坚壁清野、放火烧掉了仓库,里面存放了不少诸如“马脑”之类易燃易爆的武器。不禁心底一阵嘀咕:明鹬是否顺利地接到了明乾?一行人是否全身而退?对此他并不是很乐观:避开狸族的箭阵绝非易事,何况里面还藏着一个神射手田梵,修鱼浩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么一想,脚步不由得慢了。
三十只狼瞬间而至,而他也跑到了悬崖边。众狼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上来,形成一个扇形,渐渐向他逼近。
为首的一只威猛高大,毛色光亮,气派非凡。
变而为人,正是修鱼谦。
他的兵器是一双三十斤重的六叶铁锤,六道錂角布满尖利的锯齿。二尺长的锤柄上各有一只铜环,拴着响铃,用力一摇,发出刺耳的铃声,本来这是用来对付盲人的。盲人听音辨位,铃声的干扰会让他听不见兵器的风声。
锤是一种很难练的兵器,因为重心太过靠前,只适用于近距离肉搏。基本上一锤子砸出去,就很难收回来。要不古人怎么会说“一锤子的买卖”呢。狼族中喜欢用锤和狼牙棒的都是力量型选手。
修鱼谦并没料到会在黑熊岭遇到贺兰觿,但知道有他在,南岳的主力应当也在附近。祭司大人胆敢只身引敌,多半是有埋伏。所以他要带上这么多人,万一遇上大部队,还可以打一下;此外他也想生擒贺兰觿,为以后狼族进入南岳铺路。手里要是有了这种规格的人质,谈起判来会很轻松,入驻C城有可能不费一兵一卒。
没承想这一回贺兰觿偏偏不瞎了。
当修鱼谦意识到这一点时,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带了这么多人。几个月前在沙澜,狐狼两家为争夺五鹿原大打出手,贺兰觿五招内就击毙了修鱼家的二号人物修鱼睿。那场战斗修鱼谦因为在外巡逻没有参加,听到消息后觉得难以置信。以修鱼睿的实力,就算是输怎么也得经过一场鏊战吧。
狼族尚武,一传十,十传百,各种小道消息加添油加醋,年轻的狐帝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三十只狼渐渐向贺兰觿逼近。他后退三步,脚已蹭到悬崖的边缘。
巨大的山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足底是汹涌的涛声。他扭头飞速地看了一眼山下,忽然发现判断有误,不知是走错了地方还是视角的误差,悬崖的下面并不直接是水,而是一块块堆叠错落的巨石,中间连一棵稍微高一点的树都没有。从这里往下跳,只能是直线下落,然后撞在石头上摔个粉碎,就算是狐族也不例外。
见贺兰觿面色微变,修鱼谦立即明白了,从腰间抽出一条带着锁头的铁琏,哗啦啦地抖了抖:“殿下,这么高的悬崖,就算下面是水,跳下去也是必死无疑。您还是跟我走吧。”
他很客气地鞠了一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贺兰觿也很客气,客气地抽出了自己的乌金长剑:“你说得有道理,这里不能跳。我呢,也不能跟你走。——只能向你借路了。”
说罢挥剑向狼群杀去。
在三年漫长的真永之乱中,贺兰觿历经大战七次,小战数百。见过各种不要脸的阴谋、背叛、偷袭和围剿,相比之下狼族的人海战、车轮战还算是一种很实在的打法。
他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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