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又去拿了床被子铺在地上,本以为司怀云会有意见,可她却并没有什么不满,毕竟能住客栈这条件就不算艰苦了。
睡地上总比睡外面强吧?
人还是要知足的。
罗山见她这么懂事,心里微微有些发疼,又轻声道:“小小姐,你就在这房里安心歇下吧,我在外面看着,若是有什么事你尽管喊我。”说着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司怀云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不仅仅是因为这受伤的少年占据了她睡觉的床——她当然不好意思让一个重伤人士睡地板,但此时正是深秋,秋露浓重,夜间也有一些冷,门窗虽然紧闭她却依旧觉得有一丝丝的寒意。
她裹着被子坐在地上,没有吹灭桌上的烛火,只是靠在床梁边望着床上的少年。
渐渐地,她又有些困了,就当她快要倒下去睡着的时候,床上的少年似乎有了一丝反应,他的一只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动了动,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双明朗而温暖的眼睛,天空中所有璀璨的星光似乎都聚集在他的眼中。即使是昏暗冰冷的室内,却也因为这双眼睛而变得明亮了起来。
少年望见了脸上带着一丝困意的司怀云,她的双眼微微眯起,在看到自己醒过来的时候似乎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嘴角又露出了笑容:“刚才大夫才走不久,你就醒了。看来你恢复得还挺快的。”
他身上的伤口依旧是火辣辣的疼,可也不知为什么,见到了这小姑娘的微笑,他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或许是在下命不该绝。”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和他的眼睛一样迷人,只是这笑意中却带了几分懒散,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一样。
少年似乎想要撑起身子说些什么,却始终无法做到,他只觉得自己四肢都十分沉重,尤其是胸口的钝痛感尤其的明显。
司怀云却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起身,道:“你只是醒过来了又不是伤已经好了,还是继续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少年发现这小姑娘年纪虽不大说话却像个大人,可他自己分明也是这种人。于是便不再挣扎,只微微笑道:“在下只是想说,多谢姑娘你的救命之恩。”
司怀云道:“你的确应该谢谢我,不过你不光是要谢我,还要谢谢外面的那位大叔。总之遇到我们算你运气好,要是别人的话才不会管你的死活。行了,我也不多说了,你赶紧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也许是因为壳子多多少少会影响人的一点性格,她穿成了一个小姑娘,常年用半个大人的语气说话,渐渐地也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了。
其实她本来就更偏向于活泼的性格,之前在秦可情的身体里呆了太久,自我代入成了成熟美妇人,又天天对着一个有些幼稚的把她当成长辈和爱人的少年人,母性大发已经压倒了她的少女心。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年说话实在是过于老成稳重,脸上带着波澜不惊的微笑,让她生出了一种想要看看他不平静的时候会是如何模样的想法。
少年也不介意,他唇边的笑意始终如一。
只是望着司怀云,他脑海里浮现了之前昏迷时候所看到的场景,那如同三月春花一半明媚的笑靥,让他始终都忘不了。
无论是谁在绝望失落之时看见那样一幅画面,恐怕都是很难忘的。
即使是沈浪也不例外。
司怀云本想直接倒下去睡觉,可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于是便支起身子问他:“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少年笑道:“在下沈浪,姑娘叫什么?”
沈浪这个名字实在是很好听,从他微启的唇中说出来,有一种仗剑天涯,浪迹江湖的潇洒感。
沈浪望着司怀云似乎撑着小小的脸,一双眼睛波光潋滟,道:“我的名字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可以叫我云儿,因为我爹我娘都是这么叫我的。”
说完她就揉了揉眼睛,似乎困极了的模样,随后便倒了下去,很快便睡着了。
沈浪却没有睡着,他唇边依旧带着那懒散的笑意,思绪却已经飘远了。
胸口的伤痕告诉他曾经命悬一线,这绝不是他第一次挣扎在死亡线上,可却是最严重的一次,也是最为幸运的一次。
而自己自从半年前一个人闯荡江湖开始,就遇到了很多之前从未经历过的危险。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却已经经历了不少。
沈浪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目光又不禁落在了那已经睡着的小姑娘的身上,他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内心却因为感激而变得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