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茂怀不屑:“连皇宫都进得,小小一个大理寺算什么?”
屈少杰顿时沉下脸,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大理寺监牢里都是重犯,防守严密,若郭茂怀所说的话是真的,事情的严重程度便超乎想象。
“我要面圣。”郭茂怀一字一顿,说得极重。
屈少杰做事讲究稳妥。他先前心头便有疑虑,如今好不容易逼得郭茂怀松口,当然不愿意放过机会。他立在囚室门口,抬手招过一名贴身亲信,压低声音吩咐几句。亲信接过他的腰牌,领命匆匆离开。
半个时辰后,天色完全暗下来。亲信提着灯笼回返,身后跟着十余名侍卫,一行人押着郭茂怀,离开大理寺囚室。屈少杰走在队伍中间,夜幕中显得夜色凝重。
屈少杰当年是武举出身,身边服侍的人也有些功夫底子。他对自己的功夫很有几分信心,平日出行只带一人。郭茂怀坚持要见到皇上才肯招供,屈少杰为防意外,慎重地让亲信抽调了一队身手敏捷的人来做护卫。他们的动作很快,可还是出了意外。
离开大理寺监牢没多久,皇宫的灯火已经遥遥在望,一匹受惊的马突然从夜色中冲出来,直直奔向队伍中间的郭茂怀。屈少杰刷地抽出佩刀,喝令侍卫保护证人,然后伸手摸出腰侧备好的信号烟火,待惊马冲到眼前时才迅速点燃甩上半空,照亮了半条街。
片刻的光亮中,屈少杰看到有六条人影,趁着混乱摸近队伍,黑衣蒙面,典型的杀手装扮。身前的侍卫一刀劈下马头,温热的鲜血飞溅上半空,浓重的血腥味在夜风中扩散。
“弃灯!”屈少杰一声令下,侍卫齐齐抛开手中照明的灯笼,烛火点燃外罩,在夜里中分明惹眼。侍卫们手中的兵刃纷纷出鞘,在夜色中闪着冷光。
郭茂怀惊讶地发现,这位大理寺卿颇有几分手段,因此也不慌乱,任凭屈少杰拎着他的后衣领,飞快地掠出包围,奔到街边一处石墙边停下,然后也不着急动手,只是静静地持刀立在他身侧。郭茂怀配合地保持沉默,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一片黑暗中,杀手们扑进包围圈后才发现目标丢失,他们不愿同侍卫纠缠,立刻向周围散开,寻找郭茂怀的去向。
远处响起尖利的哨音。当值的兵丁巡逻时被这边的火光吸引,发出警告。得不到回应后开始向这边靠拢。天下脚下,如果出了什么大事,他们这些兵丁都要被扣个失察的大帽子,因此谁都不敢怠慢。
【。。】
刺杀讲究的是出奇不意。刺客们低估了屈少杰的实力,先是失去刺杀的目标,接着又惊动巡逻的兵丁,已经失了先机。他们都是生死场上打滚的人,倒也临危不惧,混乱中很快重新锁定郭茂怀的位置,不管不顾地再次扑上来。
屈少杰握紧手里的兵器,长身玉立,挡在郭茂怀身前,生生逼退前两名的攻击。来不及喘息,又一名刺客猱身扑上。而此时屈少杰的侍卫亦从混乱中看清楚形势,一个个跟上来,挺身护主。
郭茂怀将后背紧紧贴在石墙上,被叮叮当当的兵刃交加声吓得心惊肉跳,犹然强自镇定,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状况。无奈眼前人影幢幢,他从未习武,竟是分辨不出。
两条街区外,训练有素的巡逻兵丁迅速分做两拨,一小批人回转营内向上级报告,另一大批人向出事的地方赶去。
屈少杰身处险境,头脑却更加清醒:入宫的事只有他和郭茂怀两人知道,连他的亲信都只知主子要带犯人离开大理寺监牢,并不知道目的地,居然还在入宫的必经之路遭遇伏击,证明背后的人手段非同凡响:要么潜伏在大理寺偷偷听到他们的对话,要么准确地猜到了他们要入宫。
幸好巡逻的兵丁行动迅速,及时发现这边的动静,才一盏茶的工夫就赶过来,打着明晃晃的灯笼,照亮整条街道。刺客落入包围,在灯火下彻底暴露,知道刺杀无望,便放弃郭茂怀,向外突围。最后他们眼见兵丁越来越多,难以成功突围,索性全部自尽。
直到大队兵丁全部赶到,屈少杰才松开手里的兵刃。他衣衫上沾满血迹,胸前的伤口分外狰狞,皮肉翻,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他脱力地倚在墙边慢慢坐倒,唬得亲信侍卫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给他止血包扎。
增援的兵丁正忙着清点战场:六名暗杀者,如今全部变成尸体;屈少杰的亲信死了一大半,活着的只余四位,身上全部带伤;另外,巡逻的兵丁死了近三十人,没有伤者——他们只是普通的兵丁,躲不开专业暗杀的攻击,一击毙命,没有受伤的机会。
——好厉害的暗杀者!
“是闲阁。”郭茂怀突然开口,声音发抖。
消息传开,皇上体恤屈少杰辛苦,特批半个月的假期。冷清多日的屈府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屈少杰令管家将所有探访者迎进前厅吃盏茶,再客客气气地送出门,自己躲在后院,借着静养的名头,拒见任何访客。
郭茂怀依旧送回大理寺监牢,看守的狱卒皆是从禁卫军中抽调,由皇上直接负责。除了直接负责此案的屈少杰,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
大启年九月,屈少杰伤愈归朝,蒙皇上单独召见。之后,小皇子谋杀案正式立案:郭茂怀面圣时招供,小皇子不是病死,而是被人蓄意谋杀。
皇上登基才一年多,膝下没有子嗣,仅在年初有位淑妃生下一名皇子,数日后夭亡。郭茂怀所说的,便是这位夭亡的小皇子。
朝野上下顿时炸开锅。
若没有那场刺杀,“小皇子不是意外身亡”,完全可以当做是郭茂怀的胡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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