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一切,弘时起身准备离开,正好夜风将帘子吹起稍许,正是这稍许的距离,让弘时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
弘时微微一惊,旋即已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看来还是有人对他不放心,所以一直在暗中跟踪,幸好他刚才说话声音极轻,否则不止筹谋许久的事情要功亏一溃,就连性命也会有危险。
弘时勾一勾唇角,以一种哽咽的声音道:“汗王,您的知遇之恩,弘时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您放心,我一定会助阿里默将军他们打下大清江山,完成您的心愿,你尽管安心的去吧。说起来,都是我不好,若是我当时动作再快一些,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实在是可恶透顶!”
站在外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阿里默,虽然日间的事没什么可疑,但他对弘时仍有所戒备,刚才看到他往这里来,便跟了过来,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一时间颇有些感触,他一直以为弘时此人不可信,想不到他对汗王竟然真怀有感激之情。
正自感触之时,营帐内再次传来弘时的声音,与刚才差不多的话,在听得他准备离开时,阿里默赶紧藏了起来,浑然不知自己早就被发现了。
这一次,同样在算计与被算计之中度过,不过天亮后,阿里默待弘时态度明显好些了,什么事情皆与他一道商量着办。
在用过早饭后,弘时看了一眼天色道:“将军,时辰不早,咱们该出发了,若是赶快一些,天黑之前,应该能到京城。”
阿里默点头道:“好,那就让他们赶紧出发吧,越早攻入京城越好,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弘时知道他是在说佛标那二十万大军,若不能在此之前攻占京城,不用别人打,他们自己就会因为无粮可吃而灭亡。
“将军不必担心,咱们还有许多火炮,清军那边也收缴了不少,这些东西用来攻城可是最好不过的。”
“话是这么说,但从清军收缴来的火炮都是空架子,一点弹药也没有。”一说到这个,阿里默就恨得牙痒痒,就是这些弹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给他们造成了两万余人的伤亡。
“但用来摆摆样子也不错。”这般说着,弘时一脸认真地道:“您放心,这个京城,我一定为汗王也为准葛尔打下,若有食言,就让我不得好死!”
阿里默拍一拍弘时的肩膀,和颜道:“说这样的话做什么,赶紧走吧。”
弘时看了一眼他拍过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只是与其他几位将领一起往京城赶去。
从准葛尔出征大清以来,各种各样的消息就一直有传入京城,原本这些消息都是直接呈到胤禛面前的,自从胤禛出征后,就改呈至允礼处,从那以后,允礼就再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日日埋守于对城中士兵的训练以及每过两个时辰就会送到的急报中,连偶尔歇息也是在书房里。
最初那一阵子倒是尚好,胤禛连出奇计,折了准葛尔不少兵,但随着战局的深入,奇计也好阴谋也罢,都已经不能弥补彼此之间的差距了,己方军队连连受挫,情况越来越危急,可允礼除了着急之外,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日子对他而言,每一天都是折磨,他恨不能上战场的那个人是自己,那样就不必空坐在这里。唯一令他欣慰的是,丰台大营与步兵衙门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后,已经可以彼此合作,不会再有什么问题。而允礼也对这六七万人马进行了最精确的布署,确保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他们的能力,虽说想要攻下一座城池,必须得有比守城军多上数倍的军力方可,但随着火枪与火炮的普及,这些东西已经变得不再确切,只要你有足够强的火力,哪怕是人数不足于守城军,一样可以攻克城池,所以哪怕允礼事后知道准葛尔的兵力已经不足十万,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日,允礼正在看公文,他的护卫阿衡疾步而入,将手中书信递给允礼,“王爷,前方急报。”
允礼赶紧命他拿过来,刚看了几个字,手便如秋风中的落叶一样颤抖不停,勉强看完全部书信后,他怔怔地坐在椅中,许久,一滴泪水从眼眶中落下,滴在信纸上,令墨色缓缓化开。
阿衡跟随允礼多年,从未见过他落泪,直觉事情不对,赶紧问道:“王爷,可是皇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