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此刻已经回过神来,一边紧张地思索着法子,一边道:“皇阿玛,儿臣……”
不等他说下去,胤禛就直接抬手道:“免了,朕当不起这你这声‘皇阿玛’,弘时,到了这个地步,你也不必在朕面前演戏,朕不会相信一个字。”顿一顿,他道:“朕想,你现在最奇怪的,应该是朕明明被你一箭穿心,为何还可以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是吗?”
弘时虽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但他是绝对不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认自己有心杀胤禛,当下道:“皇阿玛,儿臣当时会那样,是因为想起之前皇阿玛下旨赐死儿臣的事,一时气愤交加,才会那样做的,待得冷静下来后,儿臣就一直生活在后悔与内疚里。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儿臣也没办法,儿臣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您杀了葛尔丹,让他们群龙无首,之后儿臣更毒杀了那些蕃邦异族,也算是为皇阿玛与死去的将士报仇。”
“这么说来,朕倒是还要谢谢你?”话音一顿,胤禛疾言厉色地道:“就像你们今日利用谨妃胁持弘曕受你们摆布,朕也要谢谢你?”
“皇阿玛,事情不是这样的,只是这段时间您生死未卜,四弟不在,五弟又那样,儿臣想要稳定民心,所以才议立六弟为皇帝。儿臣这么做,可没有丝毫私心,您一定要相信儿臣。”
“相信?”胤禛笑着摇头道:“这真是朕听过最好笑的话,想不到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这样面不改色的扯谎,实在是本事。”说到此处,他神色黯然下来,“这些年,你能耐见长,连朕也差点败在你的手里,若是你能将这份能耐用在正途上,何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说到底,皆是贪心惹出来的祸,非要去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
见弘时要说话,胤禛抬手道:“你先听朕把话说完。”在叹了口气后,他续道:“当日,朕下旨将你赐死,你得暗卫相救,逃出宗人府之后,就去了准葛尔,这些年来,一直在帮着准葛尔练兵,使得他们对大清的行军布阵之法了如指掌。之后,你就遣暗卫净身入宫,与身在冷宫的那拉氏互通消息,被朕发现之后,那拉氏便谎称你去投靠了沙俄,混淆朕的视听,令朕将二十万大军派去了雅克萨,而你就可以从容带领准葛尔大军攻破守城,一路往京城而来,李述泌是个不错的将领,但论使阴谋诡计的手段,他远非你对手,再加上行军布阵之法处处受你克制,十万大军在一天之内全军覆没。可令朕奇怪的是,准葛尔大军并没有立刻进攻京城,而是选择留在萨里河边,仿佛他们……并不愿攻入京城。可是朕清楚葛尔丹为人,野心魄力,样样都不缺,实在不应该就这么等在那里,再加上弘历与弘昼的事,朕猜测这一切,应该与你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虽然弘历早就已经回来,朕却让他躲避起来,不要露面,除了宫中几人之外,就只有允礼知道弘历平安归来之事,而弘昼也在朕离京之前醒来。”
“战场上,朕与你几番交锋,虽然用了许多计策,但最终还是没能扭转败局。那一日,朕以为必败无疑,可你却被允祁所伤,并且命本可以取胜的准葛尔大军撤退。你以为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但朕看了你二十几年,又怎会看不出你根本就是故意挨那一刀。朕当时很奇怪,你为什么放弃到手的胜利,直至第二天,朕看到葛尔丹领兵上阵,看到有人分别向葛尔丹与朕射出有毒的袖箭,朕终于明白了。你根本不想让准葛尔赢,你费了四年功夫,布那么大一个局,是要大清与准葛尔两败俱伤,好达成你自己的目的!”他指着弘时道:“而这个目的,就是大清天下,就是可以掌握至高权利的摄政王。杀朕、杀弘历、杀弘昼,所有这一切皆是为了你能当上这个摄政王。可惜啊,你百密一疏,没有发现,当日在战场上,你那枝箭,根本没有真正射中朕,那一切,都是朕演给你看的戏。”
弘时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颤声道:“你说什么,你没有中箭?可我明明看到那枝箭射中了你!”
“确切的说,是朕假装做出中箭的模样,就在箭刚刚射破朕皮肤的时候,朕就借着捂胸口的动作,悄悄用手指钳住了那枝箭,虽不能完全卸尽力道,但也差不多了。”
弘时仔细回想着当日的情形,胤禛捂住胸口的动作确实快了一些,不过当时谁都不会注意这个细节,直至胤禛今日说起,他才恍然大悟,暗自咬牙,面上却道:“皇阿玛能够安然无事,儿臣不知道多高兴,儿臣说了,当时是一时气愤才会那么做,冷静下来后,便后悔了。”
胤禛冷声道:“够了,朕没兴趣与你继续说这些虚伪到极点的话,朕很清楚你都做了些什么,也知道你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今日,该是好好清算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