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她是经历过挫折的人,她再不能受到半点伤害了!
谢谢你的提醒!
鼓手虚伪地说,吐出一串烟圈,对她凝视了半分钟。
惠子感到实在没什么可谈,但又觉得亚平没有处于安全地带。
她直截了当地:可以问一下,你真的爱亚平吗?
稍迟疑,他大概觉得惠子和自己不是一样的人,应该用她那种人的态度对待她。
这个嘛,她自己应该明白。
他换上较诚恳的语气:我的确对她是有好感的,我对这些人——他用下巴指舞厅门口进进出出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们,腻得很啦。何况,她也还算漂亮。
惠子感到很累。
就这些,再没有更多的啦。
她推开一张椅子,起身告辞。
鼓手在她身后说:告诉她,我今晚回去!
夏天就要过去了,亚平与惠子已经好几个月没见面。如果亚平生活得正常和顺利,她就不会打扰惠子的。惠子想,大家互不打扰,多好!你看那些猫,它们独自来去,在人们不留意的地方、在不那么明亮的地方、在僻静的地方掠过,它们不打扰谁,也不打扰自己的同类。
生活面孔看起来对大家差不多都是一致,但其实,生活总为不同的人打开不同的门。亚平在鼓手世故油滑的情爱中,或许已经找到新的平衡。但愿就是这样。
郊区中学,又有两位女老师辞职去南方了。难道,她们能在那里找到爱情吗?她们也劝说惠子很久的,但惠子没有勇气。如果雨城没有爱情,南方会有吗?她不敢希冀在陌生人里,能和一个男人彼此心领神会,并相恋相爱。那里天气很热,听说风吹来都像火苗一样。但那里的爱情,会有热度吗?
周末傍晚,亚平和鼓手去舞厅的路上,在街边看见惠子,急忙将她叫住。和惠子一道的,还有位年青男子。惠子还穿着白色的夏装,年青男子穿件浅色T恤,他们看起来像是兄妹俩,两人神色疲惫。
亚平对鼓手叨咕:肯定是她的化学老师!
他俩带着洞察一切的微笑,向惠子走近。
亚平大声说:惠子,怎么这么瘦呀?为谁憔悴呢?哦——她叫着鼓手的名字,夸张地喊:其实惠子是变漂亮了,你觉得不?
鼓手以一种再次发现什么的神情,注视了惠子半分钟,才微笑着点点头,与亚平保持一致。
惠子欲介绍,化学老师已向他们伸出手:我叫……
亚平不关心他叫什么,她拉过惠子问:怎么不回家,在这儿闲逛?
惠子有些戚然。刚从学校回城,房东要把房子收回,只好在街边走走了。
他很帅嘛,很老实,普通话说得很好。带去你亲戚家嘛。
那些亲戚……他们讨厌我找个也是教书的,而且还是外省的。但是,我爱他!
亚平轻轻叹口气:你这人,好像很温顺,其实很固执。要是我,也不会找他。算了,在街上走一夜么?跟我们去玩玩吧!
他们便把惠子和化学老师一起带走了。
因为有鼓手,他们不用买票。周末,舞厅人很多,乐队没出现,正放着CD。舞池里的人们抱在一起跳慢三,惠子和她的化学老师在这样的场合都有些尴尬。亚平兴致很好,给他们说音乐圈鼓手伙伴们的八卦。
鼓手招手,让女招待拿饮料和零食,女招待说:老板打招呼了,再不奢帐。
鼓手立刻变了脸。
化学老师看在眼里,说:我请客,去给你们买水果吃吧?
亚平说:我们都去,这里空气不好。
鼓手沉着脸,不动,亚平拉他。
四人出了舞厅,向旁边灯火辉煌的水果摊区走去。那儿案桌上整齐摆放着已经切好的大瓣西瓜,在红色的灯下,更加显得殷红欲滴。卖瓜的,是一个小个子男人。
亚平和惠子站到一边去,由鼓手和化学老师去仔细选。
鼓手挑选的时候,伸手将摊主切开的西瓜掐一块放到嘴里尝,他留了很长的指甲,有些吓人。西瓜摊主厌恶他的长指甲,要他把掐过的瓜买下。鼓手不干,要重新挑,还大喊大叫:知道我是谁吗?在哪里上班的吗?你是在我的地头上,还想做生意吗?
化学老师说:别,别……
可他的声音谁也听不见。
鼓手一威胁,西瓜摊主子就跳脚:你是舞厅的哦?不卖了!你们这种人总是要白吃白喝,我今天就豁出去了,爱咋咋的!
爱咋咋的?那你说爱咋咋的?
鼓手嚷嚷起来,西瓜摊主的声音更高,态度凶横。街面上的人渐渐向争吵者围拢。
亚平和惠子也凑过去,立刻看见卖瓜的,是清瘦的戴眼镜的陈祥子,和鼓手的对骂已经升级。亚平赶紧对惠子说:快去帮忙把鼓手拉出来,让他和我先走一步啊!
惠子往前挤,挤不进去,看见化学老师倒被挤出来了。
惠子说:卖瓜的人我们认识,你快去拉住鼓手啊。
化学老师拼命往人堆里挤。
此时,陈祥子和鼓手已经纠结一起,惠子和化学老师无法把他们分开。鼓手高大,很快占上风,挥拳就往陈祥子身上猛砸。突然,灯下刀光一闪,鼓手那条戳向陈祥子脸上的手臂,随着他一声嚎叫,垂落到高高垒起的西瓜上,人群轰地炸开。
陈祥子扔下他的摊档,像猫一样溜掉了。
惠子一声**,瘫倒到地上。
惠子!化学老师扶她。
快!惠子无力地:快拦的士,他的手……
亚平扑过来撕扯惠子:你到底诅咒的是谁啊?你这个死人头!死巫婆!
亚平被化学老师推到一边去了。他拦住一辆绿色的士,把血肉模糊的鼓手往车里拖。司机一看,想开车跑。化学老师像演电影一样,身手敏捷,从驾驶室的车窗扑进去,拉住了方向盘:你想见死不救吗?
司机嗫嚅:血!血……
化学老师脱下衣服,将死人一样的鼓手裹住,塞进车里。
等等!
惠子大叫。她挣扎起来,转身去找那截断手。她猛扑到西瓜堆上,拼命扒拉。
西瓜山轰然崩塌,像鬼子的钢盔,纷纷向新铺了柏油的街面滚开去,在黑黢黢的柏油路上,一个个闪着暗绿的光,像黑夜里谁谁谁谁的嘲笑的面孔……(未完待续)